网站搜索

2016-2-28,两只小鸟。午饭后,我正给露露阳阳程程上课,讲小学四年级省质检的卷子,讲得热火朝天。小鱼和永健一人握着一只长尾巴的漂亮小鸟进门了。小鱼说,跃进的捕鸟网上逮住了这两只鸟,永健用一把小锯子把网割破了一个洞,把它们救下来了。小鱼的那只长着一撮高耸的黑冠子,眼角处有个红斑,永健的那只头上有点发白,穿一身泛绿的袍子,据说陷落在罗网中时凄凉地唱着歌儿,歌声很好听。永健说,他们俩为了把小鸟抓下来,累得满头大汗。小鱼说,小鸟的脚爪还刺进了她的指头里。大鱼把它们搁在一只小纸箱里,用胶带把纸箱口沾住。大嫂说,野生的小鸟养不活。小鱼说,先养一养,如果它们不吃不喝,就把它们放了。于是,我们把这两只鸟带回家了,放在那个小笼子里。它们俩拼命地抗议,不断地扑腾,不过,大概旁边大笼子里有两只安之若素的白鸽子,它们会觉得有点安慰吧。只要人不靠近,它们就安静点儿。它们会喝水,只是既不唱歌,也不吃米粒或玉米,两只常常蹲在同一根小棍儿上,并排在一起,非常亲密。这两只小鸟显然是不同的品种,大概是同样的遭遇使它们一条心了吧。小鱼一回家就完成了周记,写她如何逮住了小鸟找到了春天,不过,她编个了谎,说她立刻就把小鸟放飞了。还专门问我,这样写行不行,我说行啊。

3-1,小鸟活了。小鱼中午放学回来,一直蹲在两只小鸟身边,想把它们放走。大鱼说,再过两天,如果它们活不成再放吧。小鱼又观察它们的粪便,变成黄色的了!原来拉白便,现在拉黄便,看来是吃了食槽里头的小米了。后来又发现食槽里有颗玉米洒出来了,肯定是它们啄的。到今天,它们俩安心多了。但愿它们既来之,则安之,跟我们一块儿生活一段时间,结段情谊吧。小鱼还没给它们起名字呢。傍晚放学,她说永健的那只叫“歌手”,她的叫“红尾”,因为尾羽上有点红。2日早晨,歌手和红尾消灭了不少大米和小米,看来是能吃能喝了。

3-5,歌手飞走了。两只小鸟好不容易消停了,大吃大喝,适应下来了,大鱼却手闲,笼子拿到工作室阳台来,以防下午的小学生吓唬它们,又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笼子里的小棍子,结果,“歌手”抓住时机飞走了!小鱼难过得哭了。大鱼就请跃进抓到鸟后再给小鱼一只。真希望快点能得到各种品种的漂亮小鸟啊!原来,“红尾”是红耳鹎,一种容易驯养的鸟。

3-13,红耳来了。真是幸运,跃进给大鱼抓来了一只新红耳鹎。小鱼给它取名叫“红耳”。原本要叫它“尾红”,一只红尾,一只尾红,哎呀,太拗口了,不好区分,于是它叫新来的那只“红耳”。红耳比红尾要胖,看着像是个成年小鸟,而红尾则是雏鸟。但愿它们一公一母好结婚生子呀。红耳不吵不闹的,跟红尾作伴了。小鱼用一个三格小盒子给它们盛着早餐、午餐、晚餐。

4-26,红尾死了。可惜。难过。今天要期中考,小鱼早晨出门前还在看小鸟,两只都好端端的样子。我催她快出发,免得迟到。谁知,过了一个小时,大鱼发现有只红耳鹎趴着不动了,用手杵一下,它侧卧过去,翻出红屁股来——它死了。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对温驯的野生小鸟来养,而且养了这么久了,还没孵出下一代,怎么就死了……我跟大鱼很伤心,估计小鱼回家又要抹眼泪了。

小鱼放学回来后,说是摔跤了,裤子脏了,急着换裤子。等我跟她透露了坏消息,她默默地蹲在大阳台,把死去的红耳鹎,不知是红耳还是红尾(分辨不清),拿出笼子来,放在地上,往它身上放了两根小白棍,像是十字架。我过去看看她,她沉着镇定,可是等我去厨房做饭,再远远地望向大阳台,只见她双手举着死鸟的翅膀,帮着它飞来飞去,好像它还活着一样;一会儿又把它搁到地上,抚摸着它的羽毛。

不知哪本书上有片红耳鹎的羽毛,十分独特,一半红一半灰,不养这鸟,真想像不出这鸟身上有这么精致的产物。我跟大鱼没去干扰小鱼,想必她心里难过,不为它举行点仪式,她是不会好受的。等吃饭时我叫她,她哇地哭出来了,哭得整个小脸红通通的。上水槽洗手,洗了半天,连洗边哭。我问她,剩下一只怎么处置?要放飞呢,还是等着新的小鸟来跟它做伴?她说要等,还要养一对红耳鹎,不,是三只,顶多四只就够了。我又问她,晚上把这死鸟埋起来吧?她说,要找个好地方,她发现小区里有个小院子,里头有两棵树,树中央那块地好,要埋在那里,等晚上就去埋它。嗨!别说小鱼了,付出的感情消失不见,我也挺心痛的。只是不知她是不是早就留意了那块小小的墓地?

晚上,小鱼确定地说,死去的应当是红尾。她想把它做成标本,可惜我们不会做。要拔几根漂亮的羽毛收藏,又拔不下来。要立即去埋葬,外面在下大雨。直到第三天晚上,我们三个才把红尾埋在鸭蛋公园埋过仓鼠的那棵大树底下,让它跟死去的仓鼠作伴了。

5-10,红耳也死了。早上,大鱼发现另一只红耳鹎也不太灵活了,好像站不太稳。奇怪,没有任何征兆,一下子就不行了。中午小鱼一回来,我们就去看它。小鱼把它从笼子里抓出来,可惜它已经歪在一边,不太动弹了。上一只红耳鹎也是这样,好端端的,说倒下就倒下了。但小鱼还抱着一线希望,但愿它能活转来,飞回大自然去。它跳到了花盆之间的缝隙里,小鱼很振奋,赶紧来告诉我。我把它捉到栏杆之下。一撒手,它立即释放出一股力量来,蹦到楼下窗檐顶上了。楼下人家贪一点空间,把窗户延伸出来,顶部搭出一溜天花板来,上面铺着红垫子,时间长了,红垫子褪了色,显得很旧。红耳鹎立在那垫子上,环视四周,眼睛里闪着亮光,奋力沿着窗檐跳走。

可是跳出一步,它就倒栽葱了,四仰八叉的,怎么也起不来。它抬起头,转动着脑袋,一副孤苦无助的样子。小鱼也念叨着:“它要怎么翻过来呢?”它好不容易终于翻过身来,又跳一步,却又倒仰了……就这样,跳了三回,仰面朝天了三回,终于抵达了窗檐的另一端。我和小鱼看得心惊肉跳,真怕它傻乎乎地跳出去,这可是五楼呀,它飞不起来,不就自杀了吗?——幸好,它还有理智。它回转身来,拿嘴啄啄垫子。小鱼马上转移到她的卧室去,钻出窗户,要上阳台去给它喂食。可惜,它得了片刻自由,一心想着飞翔,结果坠下五楼去了,跌在一楼院子里的红砖地板上,死了。

小鱼嘤嘤地哭起来,说它一定是飞了一段,力不从心,才会落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她真舍不得她的小鸟就这么死去呀。如果死在家里,还可以把它和另一只埋在一起,现在只好由它可怜的小尸体被别人扔进垃圾桶里了。昨天要是知道它今天的命运,就在昨天把它放生了多好啊!小鱼想起它的一本色彩书里教画小鸟,画的形象里就有一只红耳鹎,说着又哭起来了。

2015-7-28,伟大的游泳历程。从17日至28日,除其间三天因雨搁置,每天下午小鱼都到银丰温泉学游泳一两个小时,目前共上了9次课。很幸运,子莹的救生圈、三角板和背漂借给了她,她也跟了那个不错的刘教练,有时刘教练没下水,是年轻的白教练(双胞胎之一)负责的,小白虽会教,但不懂得照顾儿童怕水的心理,小鱼到了这会儿还害怕“沉到底”(唐僧陈玄奘在通天河被妖怪摄走,八戒戏说“师父姓陈,名到底了”——小鱼很喜欢这个玩笑),始终放不开手脚。今天下午我上课没同去,大鱼回来说,同小鱼约定好了,明后天只要能勇敢地游,一天送她一个火腿肠。这玩意儿怕它是死猪肉做的,平时坚决不敢吃,只有外出爬山才会带一点,为了鼓励小鱼放胆练习,就拿出来做奖赏了。我们还约好,等她学会了游泳,我们三个人要去肯德基吃一次垃圾食品——汉堡呢。

29日,第10次课,小鱼仍然红着眼眶滴着泪水,先跟刘教练学了一阵,又跟白教练学了一阵。拿掉游泳圈,系着背漂,自己游上三个动作,头一个不错,第二个紧张,第三个就乱了阵脚,四处抓教练了。回家后,我们还是到超市买了火腿和一些零食。小鱼原本认为不应该买,可是这样下去,灰心丧气的,甚至问我“可以不游泳了吗”,这就算要半途而废了,怎么行?我们先来个鼓劲的庆祝会。

我说,美国孩子人人重视体育,他们都在体育训练过程中培养了勇气和决心、意志和毅力,所以美国人身体强壮、心理健康。你在学轮滑的时候培养了自己的意志力了吗?没有。因为你学得太快了,第一天摔跤,第二天扶着走,第三天就滑走了,这么容易学会,是得不到意志上的锻炼的。现在你学游泳需要克服许多困难,前面是呼吸换气,现在是动作协调,如果你能一一过关,将来不管学什么,你都会想:哼,当初学游泳很困难,我不也搞定了吗?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搞不定的呢?你就会认为学习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人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顺从自己的意志,就会自然而然地变得自信、强大。这种自信比脑力方面取得成绩而自信,来得更扎实更长久。如果你现在放弃了,而游泳又是最最基础的,你们这一代孩子非会不可的,用来紧急自救的,你不敢挑战它,接下来你还怎么跟同学们一起前进?你好意思遇上子莹、永健吗?你怎么说呢?这些话,小鱼都认为极有道理,听一听,点点头。她说:“如果我是个美国孩子就好了。”

小鱼有一点极好,她善于自我分析。第一个动作很好,照着往下游,就到了另一头了,为什么会乱掉呢?她说:“因为我的恐惧太多了。”我说,人性有两个弱点,你知道吗?就是贪婪和恐惧。贪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使自己成了欲望的奴隶,根本无法追求人生的理想;恐惧,是前怕狼后怕虎,前进也不敢后退也不是,什么也做不成。其实,有教练在旁边,你只要沉下去,他一根指头就可以把你提上来,他绝不会让你沉底的,这一点要完全放心。害怕呛水、喝水,这一点也没什么可说的,现在你呼吸关已经过了,连续呼吸100次都没问题,只要按照要求做动作,根本不会呛水、喝水,即使呛了喝了也很正常,连教练有时也一疏忽就呛水了呢。

这个晚上我和小鱼陆续谈过几次。她想起游泳来,就跟我讲一讲,我就陪她谈谈心。她看似放松了下来。但是明天下午下了水,她会不会又紧张起来,还不知道。克服对水的恐惧,并没那么简单,已经连续好几天她午睡晚睡都不踏实,忽地就哭起来了。我建议她在头上贴一个字条:“这个游泳池将给我勇气和力量!”她不同意。把字条贴在爸爸的头上吧,她笑了。是需要这么一句鼓舞自己的口号!

30日,第11次课。小鱼背着背漂下了水,顺利地游了第一趟。刘教练真诚夸奖,小鱼获得了信心,终于克服了恐惧,于是横游了6个来回。她放松了下来,开始愉快地讲起话来。此前,她始终绷着脸,一言不发。白教练又过来逗了她两句,结果她又掉眼泪了。她其实是不乐意让人开她玩笑。我说,其实小白也挺好的,是因为他年纪小,只不过是个大哥哥,喜欢逗小朋友玩。小白在岸上抽烟,小鱼悄悄跟我说“抽烟的人是大烟鬼”。我说,火车司机卢卡斯也抽烟呢。小鱼整个下午整个晚上兴高采烈的,心中的恐惧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只剩下一丁点了。她不知有多快乐!瞧,凭自己的勇气和力量取得了成就,才是最大的快乐!

31日,第12次课。摘掉背漂两片,后来又摘一片,小鱼就又犯了恐惧的毛病了。不敢放松地游,时不时狗刨起来,乱了阵脚。8月1日午睡时,她听我读完《小怪物六六》一个章节,没有睡着,却是哭了,说她想留在这个地方,不想回北京——因为她害怕北京孩子必须学会游泳!我安慰了半天,下午还恰好有空陪她去了温泉。她说肚子痛——可怜,还是得游,这是第13次课。游了一会儿,她说要尿尿,就去拉了一泡半稠半稀的大便,可怜,我心里真怕她拉肚子。没办法,不能因此退缩(她今天并没有吃坏肚子,也没着凉什么的,一切正常),不然往后她天天都会条件反射肚子痛并且要拉稀了——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不用游泳了呀!(有个孩子告诉我,他一要考试,不论大考小考考什么,都会感冒,从小学到初三一直如此。这就是家长在最初未意识到这一点造成的。)又下水去,反复来回练习,恐惧心理未摆脱。最后一趟她自认为放松了。总体来讲,效果不令人满意。于是回家。

小鱼其实是有志气的人,她说,想到温泉池子里游一次自己满意的。结果水太浅,才到她的腰部,动不动就站起来了,一整套动作根本没做出来。水倒是很暖和很舒服,玩了会儿,我们才回家上姐姐那里去了。她决定住在姨妈家,也好,换个环境换个心情,但愿她能很好地调整过来,明天来个大大的胜利,战胜内心恐惧的胜利,把这个蛙泳学到手。只要克服了恐惧心,其实,对她而言,游泳已经是小菜一碟了。另外,在恐惧之中,人常常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总是抓不住人少的机会横游过去,这种行事风格显然是恐惧所致,反过来又加重了恐惧,这是绝不允许的。做人做事,眼光要尖,当机立断,立即行动,反而容易获得勇气和信心,这是十分重要的一条。

2日,第14次课。小鱼原本在姨妈家躲着,争取姨妈的同情,哭哭啼啼预备不去游泳了,但是我和大鱼态度坚决,姨妈也了解情况,并且陪着去了游泳池。小鱼起初还是抵触,下了水,双手紧紧地扒住池沿,嘴唇发白,勉强游一下就乱扑腾,姨妈心软,看她午睡也没睡着,饭也吃不多,很可怜,就提议她上来;大鱼坚定不移,呵斥了她几声,干脆抛掉了背漂。不知不觉,她的勇气来了,竟然游得很流畅!有个小朋友也在游,小鱼就和她玩接力,你来我往,游得欢快。

小鱼啊小鱼,终于战胜了自我,她站在池沿上,举起一只手,摆出V字形,高声说:“我终于成了真正的小鱼了!”虽然动作还是有些快,横向游那三五米,得换气七八次,人家才需要换三次,但是她真的会游了!她在回家的路上唱起歌来,整个晚上都在蹦跳、欢唱。我们三人去吃了“妈妈的菜园”素菜饭,允诺她的肯德基汉堡留到明天去兑现,因为实在吃不下了。她兴奋不已:“我要打电话大声告诉永健,我会游了!”

其他孩子学游泳,收获大概没有小鱼多,因为她克服了巨大的恐惧,战胜了自我,才达到了目的。这件事她永远都会记得,她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会想起它来。她会把这件大事讲给她的孩子们听,就像我告诉她我初中时如何克服恐惧,疯狂跑步、练单双杠、跳山羊,使我的体育成绩及格,高中时我的成绩已经优秀,大学里我以这种小矮个进了体育快班(我们系只有3个女生上了,吴敏超和白雪莲都是大个子),我的成绩升至“五项全能”。在体育成绩上升的过程中,我在学习中、工作中、与人交往中,再也没有产生过多大的恐惧。哪怕众叛亲离,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了我,我也不在乎!在体育上战胜过自己的人,就会对自己产生实实在在的掌控感。将来哪怕她去攀登珠穆朗玛峰,她也不会再被这种恐惧压垮了。这种恐惧一旦消散,就成笑谈了。她未来一定能成为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昨晚和我下楼散步,她头一次跟我说:“妈妈,我希望你教给我很多东西!”

3-4日,第15-16课。恐惧心很容易反复。这两天去之前小鱼又开始抹眼泪,去了想呆在儿童池,儿童池许多幼儿玩水,有个大幼儿在她游过去时把她的背往下压,不安全。必须摆脱浅水区,直接去深水池。每次都要折腾一番才适应下来。回来时不怕了,第二天临去,又怕了。5日起,我决定让大鱼穿好泳衣,带着救生圈,跟她下水,让她教,让她来回给他示范。不再去儿童池了。

彻底战胜恐惧的过程很漫长,很不容易。当父母的要坚决面对,比孩子还不容易,因为父母心软心疼。小孩子无非就是又叫又闹,抵死不从。老师呢,耐心地教,耐心地陪,一段时间,你还那样,得,回去吧。脾气暴躁点的,就骂一顿,也骂家长把小孩宠坏了。教练也说,我把小鱼宠坏了。我倒是没觉得。这事跟宠坏恰恰不一定关联。儿童发自心底的恐惧,是对坠入水底深渊的恐惧,对溺水死亡的恐惧。大人脚一踩,站起来了,儿童呢,那一两米深,吓得灵魂要出壳了。有的孩子学游泳,半途而废吓破了胆,一想到下水就害怕,以后心里总有个失败的阴影,真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回到游泳池,把这个结解开了。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否则,人生就那样打上了失败的烙印,内心深处那个我其实是自卑的,是抬不起头来的,是无法相信自己的。通过学游泳,诱发了小鱼内心巨大的恐惧(主要原因是这个暑假前我们没有让她下过池子,因此创造了可以诱发恐惧的条件,呵呵),而小鱼战胜了恐惧,成了自己的主人,给自己种下了“恐惧疫苗”。这事给予多高的评价也不为过。我让小鱼总结一下自己的秘诀,她说:“我的秘诀就是‘不知不觉’。”

【8-5补充】上午,我跟小鱼合写了一首打油诗,以纪念这个暑假学游泳的经历,并且用来鼓励后面艰难学游泳的所有小朋友。里面许多句子可是小鱼想出来的!《游泳》:

小鱼下水十分恐惧,

因为恐惧四肢战栗。

恐惧下水害怕沉底,(小鱼)

沉底沉底不见尸体。(小鱼)

鼓起勇气战胜自己,(小鱼)

自我鼓励永不放弃。(小鱼)

放弃放弃有头无尾,

日后做事半途而废。

克服恐惧坚决下水,(小鱼)

下水下水难免呛水。(小鱼)

呛水呛水小鱼无畏,(小鱼)

无畏无畏如鱼得水。

5日,第17次游泳。一到泳池,大鱼下了水泡着,小鱼立即开始示范,来回游得十分起劲。游了一个多小时,子莹来了,两人又往返于深水区,游了500米。她每个动作都合乎规范,一丝不苟。小鱼说:“我的手臂不酸,腿脚不麻,只是我的肺有点酸。”大家都乐了。然后到四个温泉玩耍,什么花样都让她们俩想出来了!她们俩只要在一起,就会把一切玩法创造出来。两个孩子玩水的快乐,假如人们生活在天堂或极乐世界,也就是如此这般吧!回家路上,我们两家人一起到榕树下吃饭,两个孩子又跟子莹表哥去了盛之乡玩耍了一番,我们才回家了。往后方便的话,就常常带小鱼去游泳健身了。

2012-5-18,小鱼喜欢蚕宝宝。今天晚上颜菽来上课,给小鱼带来两只蚕宝宝。这两条蚕已经比较大了,白白胖胖的。小鱼非常喜欢它们,就把玩具小船刷干净了,打算拿它当蚕宝宝的家。我用她换下来的牛仔裤擦小船上的水珠,她竟然来了句:“妈妈,裤子还可以当毛巾!”真糟糕,我就这么替代一下,就给她看在眼里啦。下课后,我们三人立刻拿着手电到小区里找桑树。桑树不多,好不容易才摘着了一些叶子。小鱼一路端着小船,不时地停下来找找蚕蚕(我问她叫蚕宝宝什么名字,她要叫它们“蚕蚕”),问道:“蚕蚕,你们没事吧?”回家后,小鱼离不开这两个小宝贝了,把它们抓到椅子上,抓到书桌上,抓到其他玩具容器里,捣腾了很久。

第二天,姐姐来接小鱼去玩。小鱼下楼来,一手抓着一只蚕宝宝,喊道:“快看——蚕蚕!”这可把姐姐吓了一跳。许多大人都不敢碰一下蚕宝宝那软绵绵的身体,小鱼却一眼就喜欢上了它们,把它们当作朋友。就怕她关心过度啊,别把蚕宝宝捏坏了!

5-28,小鱼舍不得把未来的蚕宝宝送出去。子畅想观察蚕宝宝,我说等蚕卵孵化后就送她几条养着,她很高兴,说她五岁时种下了一棵桑树。小鱼却在一旁插嘴道:“我要自己养!”后来我做小鱼的工作,让她大方一点,把蚕宝宝送出去一些,颜菽姐姐只有五条蚕就送给了她两条,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蚕送给别人呢?再说,家里的蚕宝宝孵化得太多的话,这附近没什么桑叶,根本养不活。小鱼想了想说:“那就送给她一条。”第二天上园之前,她确定道:“一个人就送给他一条。”我的天,孤独的蚕哪能养得活!

2013-4-22至5-13《养蚕日记》

蚕宝宝出生第1天。上个月的某一天,我们突然想起春天来了,去年的蚕卵是否孵化了呢?大鱼打开那个在阳台上落满了灰尘的鞋盒一看,里面满是黑色的小蚕尸首,可怜啊,它们已经出生并饿死了。小鱼很喜欢养小动物,于是我们上周回家从邻居家小朋友那里拿回来一个鞋盒,里面有许多卵及正在产卵的飞蛾。小鱼常常打开盒子看,直到今天,她上了园,我才发现小蚕孵出来了!我和大鱼中午回了老妈家一趟,顺便带了点嫩桑叶回来,放到一个小鞋盒里,把那些小蚕引渡到新家安顿好。有一个大问题:如果这些卵全顺利孵化,并被及时哺育,那得有成百上千条,怎么养得过来呢?小区里的桑叶极有限,养三五条合适,养一大批伙食跟不上,怎么处理呢?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夭折吗?这毕竟是生命呢,真是进退两难。小鱼会怎么选择呢?小鱼下园回来,知道小蚕出生了,非常兴奋。她说都要养起来,但得知桑叶不够,就同意送一些给幼儿园小朋友养了。

第2天。吃了一天的小黑蚕个头变大了一点,身体呈棕色。

第3天。蚕宝宝大了一号,身体呈绿色,头上有点发白。我和小鱼在小区里摘了一大把桑叶。小鱼说,园里的小朋友们都不想养蚕,我们那么多蚕送不出去了。小鱼见到凤凰树下落了许多豆荚,一个个收集成堆,我帮她捡了条绳子系成一捆,她拎回家了,打算放在露台上拼画。

第4天。蚕宝宝白了头,身上显出了一节一节来,呈米黄色,有的脖颈处带点淡绿色。它们食量变大,大家伙团聚在一片叶子上,一夜之间那片叶子只剩下牵连在一起的经脉。它们的运动能力强了许多,不时地东张西望,有了目标就奋力前行。

第5天。两三批蚕卵陆续孵化,小蚕们的年纪有些差别,差一天个头就有明显的不同。但是头一批大点的蚕怎么不见了?我觉得奇怪,只看得见最后一批青色的小蚕。找寻了半天,原来它们被压在了一层层的陈桑叶之中!可怜啊,都怪我没有天天清理废料。由于它们的钻行能力有限,覆盖在头上的叶子多了,它们就被关在了地狱里,安静地等死,身体有些发黄、发蔫了,个头只和最小的一批一般大。现在不论出生先后,全扯平了。我赶紧把一层层叶脉上的蚕逐一移到原先带回来的大鞋盒里,让它们散开,把那些发潮发霉的残叶扔掉,然后给它们盖上一层新鲜的绿被子。

第6天。这一群小蚕大约有一两百只,齐心协力吃起桑叶来,就像千军万马上牧场,没一会儿工夫就要去添料。每一次掀开鞋盒,看见密密麻麻一大团头部发白的绿虫子在匆匆忙忙地蠕动着,就像在尸体上涌动着的无数的蛆,真是有点吓人哪。不过,这些家伙们实在太奇特啦,它们会抽出高质量的丝,结出雪白或金黄的茧,为人类所用,并且是昂贵的真丝,所以人们又亲昵地称它们为“蚕姑娘”,想到这层,就不怕了。多数人都喜欢蚕,像我这类见到毛毛虫就如临大敌的人,也喜欢它们。

第7天。晚上下了课,十点后,我们三人拿着手电上小区里找桑叶。有几只蚕变大了许多,几乎全白了。长得快的不一定是最先出生的,而是最能吃的。

第8天。蚕宝宝成了少年,一半左右的数目泛白了。我把它们挑到原来那个小盒里,余下的比较小,数量也相当多。这么多蚕怎么养得过来?正好文族他们三个在楼下吃炒饭打电话来,我们三个也下去了,小鱼把小的这一盒送给了子莹,子莹非常高兴,她前面养过三条结茧了,正期待着再养一批呢。作为回报,她拿了三块钱,跑到沙县小吃帮小鱼买回了一碗拌面。饭后,小鱼和大鱼跟子莹回家去玩了一个下午。

第10天。小鱼近来不喜欢去姨妈家,真奇怪。我和大鱼带她去订好了她的床和床垫、餐椅和空调,然后以到姨妈家附近的同香包买蛋糕为由,才把她带过去了。买了面包,我们在姐姐家玩了会儿,然后连同姐姐一起上小东山运动。在山上,我们发现了好几棵桑树。小鱼原先在拍照,后来热情地帮起忙来:她用大鱼削好的木杈把桑树条压下来,我和姐姐把叶子摘下来。这一趟摘了不好鲜嫩的叶子,收获真大。蚕宝宝两个小时就吃掉一层“被子”,食量大涨,身材也膨胀了许多。小鱼数了数每条蚕身体的节数,报告7节。

第11天。晚上,小鱼帮小蚕换了个大盒子,将它们从残叶上一条条地抓下来,放到它们的新家。还是像摘桃子那样耐心、细致。然后她坐在厨房地板上,头往后仰,学小蚕吃桑叶。

第12天。小蚕吃得很快,一刻不停地吃,吃光了叶子就直起半条身子来,东张西望。它们已经是中号蚕了。

第13天。小蚕们有一寸多长,白白胖胖的,捏起来结结实实的一身肌肉。

第15天。蚕变成了大号蚕,大概有一寸半长,又肥又胖,嘴巴的颜色由原来的黑色变成了棕色,现在成了浅棕色。这小嘴巴吃桑叶可厉害了,一刻不停地剪切着,头仰起来低下去,就像电动切割机一样,一会儿工夫就在叶子上现出了一个大洞。有时两三条蚕头聚在一起共同完成任务,分工协作凿开一个大洞,那情形真像犁田一样一人一耙子过去,田野就变了个样。可惜小鱼养蚕虎头蛇尾,这几天没帮忙,甚至也没拿起放大镜来观察了。我和大鱼回四林去摘桑叶,每隔几小时就要喂一次蚕,每天要清理一次残渣粪便。

【小鱼啊小鱼,做事情要认认真真,有始有终,大事小事只要是你感兴趣的就不可半途而废。如果连你一开始兴致勃勃的事情都会在你手里落空,等你重复这样的体验多了,你就连自己都信不过了。你甚至不能确定你自己对哪一样事情有真正的兴趣,反正都坚持不下来。这是一种极坏的习惯。人要走向成功,最重要的就是,认定一个目标,制定一个日程表,就持之以恒地干下去。是非成败,经历一番,你肯定会有收获,至少你可以证明你拥有强大的意志,你能够做自己的主人,你自己是可靠的。】

第16天。小鱼下园回来,在我的邀请下,我们两人又一起给大蚕清场、喂食。小鱼做得很认真,还学习侧卧的蚕如何吃叶子,学得非常有趣。我想给她拍照,她却不好意思,执意不肯。

第17天。大蚕们长得肥墩墩,雪白雪白的,比去年养的大了一圈。恐怕马上要结茧了吧?不过目前它们还在一刻不停地吃。它们的颚像强有力的剪子,呈米色,一个劲儿地切着,有的甚至切下一小片,叼起来大嚼。它们的屁股上不时冒出黑色的大便粒,边吃边拉,争分夺秒。小鱼起床下了楼,第一件事就是去喂蚕。它们一夜之间将两三层桑叶吃得一干二净,我早上六点起来做饭喂过一次,但小鱼九点来看,又吃光了。盒子里留下了许多蚕蜕下来的暗黄色的皮。

第18天。小鱼在我的带动下,又积极地护理起蚕宝宝来。我们一起给它们清理垃圾,喂食。大蚕体积大了许多,所有蚕住在一个扁平的盒子里显得很拥挤,我和小鱼就把某些中号蚕分出去,大蚕中蚕各一盒。昨晚小鱼理完发已经近十点了,我们三人还是去小区里找桑叶,找不着几片,叶子都被别人摘走了。晚睡前,小鱼把旧桑叶连同新摘的这一丁点都给蚕们盖上了,叫做“盖被子”。第二天早上,大鱼第一个下楼,发现大蚕把叶子吃了个精光,个个摇头晃脑,嗷嗷待哺,恨不得相食;中蚕的叶子还余些残片,眼看着大饥荒来了。我交代小鱼下园时查看路边有没有桑树,我和大鱼到东组团去找到了几棵小苗,又到小区公园里找着了些,总算摘到了一大把。看来傍晚有机会还是要去小东山找找,不然可怎么办呢?既然养了它们,就要对它们负责任,得养到它们结茧啊。

小鱼下园后,我们三人果然开摩托上小东山摘桑叶去了,可惜摘到的不是很多,因为上次摘过的还没怎么长出来呢,只是去摘了那些老一点的。黄昏蚊子又多又凶,大鱼小鱼被咬了好几个包,天色也暗了,只好回来了。不管怎么着,蚕们又有食物啦。它们大饱口福,吃得沙沙作响。

晚上,大蚕里头有一只蚕开始吐丝。它找了个夹角,用几根丝上下搭起一个横截面,然后倒趴在那个面上,上上下下地转头纺织,几个小时后,它把自己包在了白色的茧中,我们透过薄薄的蚕丝,还可以看见它在里头忙碌呢。茧越来越厚,直到看不见它了。真难想像,一条那么长那么大的蚕,竟然把自己裹在了那么一个小茧内“作茧自缚”。我注意观察过它,它头一个吐丝结茧,与众不同的是它身体发暗。再看看其他大蚕,有一些背上显出了两个深色的眼睛,皮肤不再那么白了,看来也快不吃饭了。

第19天。大蚕们把昨晚小鱼铺上的几层桑叶吃完后,还等着吃,等不着(分光了),一个个变懒了,挤成几团,趴着睡觉,只有少数几只偶尔抬抬头,张望一会儿。它们的背部有些发黄,背上一条肠管显露出来,咕噜噜地涌动着。几条蚕睡醒了,就开始找个夹角去搭平台,然后趴在上面作茧。它们的身体不断地缩短,颜色渐渐变深,而雪白的丝则越吐越多,把它们包在里头。它们干起这活,不学而能,个个都是天才。不过,看得出它们很容易累,吐一会儿就得休息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襁褓中掉头转身,把每处缝补得一样均匀一样厚薄。最后它们躺在里面睡长觉了,就像拉下了厚厚的帘子,怎么也瞧不进去了。

第20天。蚕总是贪吃的,有的已经结茧了,有的还见着叶子就狂吃,但是它们毕竟已经到了生命的新阶段了,吃进去的叶子不再消化了,拉出来的是一粒粒绿色的大便,这时候再喂食也是多余的了。停止喂食后,它们聚成一团一团的,蠕动着或趴着睡觉。当它们的身体变黄时,它们就开始寻找夹角处,只要有可攀爬的地方,就爬到高处去安身结茧。它们似乎总得在结茧过程中拉一泡黄绿色的尿,有些位于低处的茧难免被染脏,怪不得收购蚕茧的人总要求“色白”呢。这就有个疑问了:那些金黄色蚕茧是不是销路不好?

38颗蚕茧。近中午,已经有38个蚕茧基本完工了,有的主人还在里头加工,但能揭得下来,我就把它们收割了。小鱼将这38个茧排列在一个小木盒里。我们三人决定把这些蚕卖给小学门口第一家商店,那天在园子里摘桑叶时听一个小男生说,那家店收购蚕,不过很黑,我们便想去试试,哪怕一个茧一毛钱,也可以让小鱼换到38毛钱(她自己算的),可以买支画笔啦。出门时,毛毛雨纷飞,我们三人绕了一圈,找到了那家店。我让小鱼自己去问店老板要不要收购,但她不敢上前。她一手端着木盒子,我拉着她的另一手,陪她去问。店老板说蚕卖完了,不收了;隔壁家也不要。我们只好回家来了。好可惜,多么好的一个主意,可惜没有用武之地!我给露露打电话,问她的小学有没有同学会买,但她说,有的同学养过很多,养怕了,有的见了蚕就怕,有的父母不让养,总之,没希望。我们就上网查查看。原来可以手工缫丝,做个小枕头。这不错,等所有的茧结完差不多有200多个?到时我们再来打算吧。至傍晚,共摘茧40个。

两只蚕结茧失败。结茧作为蚕向蛹跃进的一个阶段,是昆虫生存本能之一,应该没有蚕会挑战失败吧?但是,下午有个蚕就从未成形的薄茧中落到了纸盒底,身体像蛹一般大小,紧缩着,呈暗黄色,奄奄一息。或许是我在摘其他的茧时扯破了它的茧,使它无以为继了?可怜哪,它被丢进了垃圾桶。到了晚上,又发现有只蚕不懂得如何结茧,一直在搭扇形土丘,它的身体已经萎缩变黄了,结果还在四处溜达。它注定要无家可归了,明天早上只好把它扔垃圾桶了。

两对蚕结夫妻茧。蚕们结茧前总聚在一起,原来不是闹着玩的,它们可能在商量着是否共建家园呢。有两个蚕一起结了个大大的茧,我有点难以置信。过了段时间,这事儿又发生了一次,于是我猜蚕们也讲感情呢。如果不是养这么一大批,估计见不着这些另类的事吧?

第22天。收获了91个蚕茧。还未结茧的大蚕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好像没心思作茧似的,真让人担心。个别蚕已经瘪下去了,老态龙钟的样子,却还在瞎转悠。看来,结茧要趁早,不受其他蚕影响,可以保证茧白白净净的,后来结的容易被其他蚕的屎尿污染,多遗憾哪。毕竟家里没那么多空盒子由着它们去结茧。更不用说,拖到了后期筋疲力尽,它们还结不结茧了呢?而中蚕这两天懒洋洋地吃着,蜕了几次皮,今天早上也肥肥胖胖的了,大概也快到期了吧。

正愁着怎么处置这些茧呢,我想起去年颜菽送给小鱼两条蚕,她应该愿意养,打电话给秀清,才知道,她要蚕茧呢,估计是她会缫丝,有用途。我们听了很高兴,打算今晚或明晚把所有的茧送给秀清,把未结茧的蚕送给颜菽。这事儿就解决啦。

今晚,我们三人把东西给颜菽送去。小鱼很积极地打理,将所有的大蚕归到一个大盒内,头顶着盒子出发。我拿着中蚕的盒子及余下的桑叶,以及最终收集在一起的所有的蚕茧,共100个。终于把这批蚕转手啦,我们做到了有始有终,完美。

下接:2012年5月蚕宝宝日记。蚕宝宝结茧了,大约在茧里沉睡了9天。

5-26,飞蛾从金色和白色的蚕茧里钻了出来,交配,产卵。卵是黄色的。一两天后,这些卵颜色逐渐加深,从灰色到棕色,再到灰黑色。有些没有受精的卵,不会变颜色,它们是不能孵化的。

7-10,很遗憾,留下篇幅想记录蚕宝宝的一生,却不见这些受精卵孵化。会不会是大夏天的,这些卵休眠了呢?它们要等明年春天才会孵化吗?还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只好把这一空白先隐去了。

【2013-5-7补充:去年五月底养完了最后一批蚕宝宝,它们结茧产卵之后,卵不再孵化了,直到今年三月才孵化。但由于我们没及时发现它们诞生了,它们全都饿死了。看来本地养蚕时间为三月至五月期间,可以连着养三四拨。】

“我们车间有人住院了!”生产线上突然冒出这一句来。

“咋细(烦死)!又是哪个呀?”另一个声音问道。

“一年到头,没完没了。这个结婚,那个产子;这个受伤,那个害病……”又一个嘀咕道。

“就是……看一眼放一通血!”

“这一回听说是阿雪。想生二胎,去查子宫,才发现长了积瘤。手术了,刚回家里休养。这两三天请假了。”

“哦!要论阿雪,瞧她那种人,那副一二十年老资格的架势,轻易不与咱们混的,看她做什么!”

“……”

大家正交头接耳,议论不休,车间班长瑞珍进来了。所有女工立即闭了嘴,埋头苦干。她们有的眼疾手快,有的钝手钝脚,但在瑞珍眼皮底下,没有一个敢偷懒或说闲话的。

瑞珍说:“我们车间的阿雪做了个小手术,休息在家。下班后,我和秀锦(副班长)要去看她。你们各位随意,想参与的话一起凑份子,不想参与的话,我和秀锦自个儿去看望她。”

下班后,三四条生产线上的主操手纷纷汇报,大家都愿意出一份,看谁有空,谁代表车间去看望。

瑞珍觉得有点意外。从前车间里有人住院了,总有一些人跟那病号合不来的,不愿意出钱送礼,这一回倒是齐刷刷的愿意表爱心。她宣布,按惯例得准备一千元红包(明知人家不会收,会退回来的,硬推一番好看些)及一箱牛奶和一篮水果。

谁身上带着这笔要花销的钱呢?这些女工收入不高,通常身上只带些零钱。临时得知晚上不加班,并且要看人送礼,口袋里都没钱,这可就为难了。

幸好洪心挺身而出,给大家伙儿救了急。“看吧,没我不行吧!老娘今天本打算不加班就去买衣服,身上带着一两千呢!走走走!”

于是,洪心与另两个有空的女工骑了摩托车,速速赶往水果店,买了礼品,上阿雪家去了。瑞珍和秀锦骑的电动车,随后也到了。

一番嘘寒问暖,阿雪感动得不行。作为老工人,她事事谨慎,认真负责,自己不犯错,也提妨着别人犯错,难免在工友中间显得扎眼,平时许多人总背后说她坏话,她是一清二楚的;今个儿没想到这五个同事代表全车间来看望她。一千元自然是立即退回给洪心收着的,牛奶和水果花了420元,是洪心垫付的。

从阿雪家出来,瑞珍对诸位说:“咱们明天记得把份子钱交给洪心哟。”哪知,这一句惹出了一堆麻烦!要是她让大家把钱交给她,她再拿给洪心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瑞珍到了车间,就听到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昨天看阿雪,每人要出19元!”

“我那一份搁你柜子里了,洪心!我交的,你数清楚了,19元。”

“什么19元?全车间平均下来,每人13元!”

“该是13元!我给你放了13元,洪心。”

“……”

瑞珍听大家吵吵,才搞明白,有一伙人莫名其妙地把两个组长、阿雪本人及陈新颜四个扣除了,其他人平分了花销,所以得出一人19元。

瑞珍问道:“我们五个代表全车间去看的,怎么排除我和秀锦两个?怎么回事?难不成我俩代表大家去,而我俩自己是不出钱的?空着手去的?新颜吩咐我,记着她一份,怎么除去她?”

“你不是说,你和秀锦两个要自个儿去?”

“晕倒!我是说,如果其他人不参与的话,我们俩就自个儿去……”

“那也不是13元!”洪心抱怨道,“我钱收不够!又没对着名单打勾,谁交谁没交的,全凭自觉了!而且秀锦给算错了,她把全车间的人都算上了,怎么没把阿雪本人去掉!”

“那没关系。多出的这一份我来垫上。”瑞珍说。

“可是,陈新颜干吗要出一份?”洪心又说,“平时她俩合不来,这几年也没说话,跟仇敌似的——陈新颜的钱我不收!”

“人家陈新颜自个儿跟我说,算她一份,你怎么就不收?”瑞珍有点火了。

洪心硬着嘴皮子说:“我就是看不过去!明明没来往,没交情,何必看望她!”

阿清、阿圆也附和起来,齐声煽动陈新颜不要交这份钱,没必要!交了钱,显得自己让步了,要去巴结她!

陈新颜原本跟几个人都说过,要算她一份,想当初她女儿得了脑瘤,开颅手术,阿雪去看望了,并且出了一百块钱……不过,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一百元是挺有分量的……当然,那时她俩还没闹翻呢……

思来想去,陈新颜举棋不定,干脆不发声,两个绑在一起的姐妹替她做主,她也不好得罪她们的好意。

于是,这点凑份子的小事就像捅了个马蜂窝,整个车间都不得安宁了。

瑞珍被闹得心烦,当即拿出她的杀手锏来,安排每个人只交13元,交多了的退回去,没交的各人补上。陈新颜和阿雪本人那两份,26元,由她填补。然后,她在大黑板上写上:

某某:13元;

某某:13元;

……

凡有交钱的,均记上13元。黑板上,独独没有陈新颜的名字。

到了下午,全车间又炸开了锅。

“瑞珍真是疯了,怎么把名字都给写出来了!”

“人情最不值钱,一翻脸,顶个屁!”

“也就她那种人丢得起这张脸!”

“就那13元,买袋手纸都不够,还计较呢。”

“……”

背着两个班长,员工们又叽叽歪歪地说开了。

陈新颜讨不着一个好,默不作声地把那13元搁到瑞珍的柜子里去了。

作者原创,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