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7-28,伟大的游泳历程。从17日至28日,除其间三天因雨搁置,每天下午小鱼都到银丰温泉学游泳一两个小时,目前共上了9次课。很幸运,子莹的救生圈、三角板和背漂借给了她,她也跟了那个不错的刘教练,有时刘教练没下水,是年轻的白教练(双胞胎之一)负责的,小白虽会教,但不懂得照顾儿童怕水的心理,小鱼到了这会儿还害怕“沉到底”(唐僧陈玄奘在通天河被妖怪摄走,八戒戏说“师父姓陈,名到底了”——小鱼很喜欢这个玩笑),始终放不开手脚。今天下午我上课没同去,大鱼回来说,同小鱼约定好了,明后天只要能勇敢地游,一天送她一个火腿肠。这玩意儿怕它是死猪肉做的,平时坚决不敢吃,只有外出爬山才会带一点,为了鼓励小鱼放胆练习,就拿出来做奖赏了。我们还约好,等她学会了游泳,我们三个人要去肯德基吃一次垃圾食品——汉堡呢。

29日,第10次课,小鱼仍然红着眼眶滴着泪水,先跟刘教练学了一阵,又跟白教练学了一阵。拿掉游泳圈,系着背漂,自己游上三个动作,头一个不错,第二个紧张,第三个就乱了阵脚,四处抓教练了。回家后,我们还是到超市买了火腿和一些零食。小鱼原本认为不应该买,可是这样下去,灰心丧气的,甚至问我“可以不游泳了吗”,这就算要半途而废了,怎么行?我们先来个鼓劲的庆祝会。

我说,美国孩子人人重视体育,他们都在体育训练过程中培养了勇气和决心、意志和毅力,所以美国人身体强壮、心理健康。你在学轮滑的时候培养了自己的意志力了吗?没有。因为你学得太快了,第一天摔跤,第二天扶着走,第三天就滑走了,这么容易学会,是得不到意志上的锻炼的。现在你学游泳需要克服许多困难,前面是呼吸换气,现在是动作协调,如果你能一一过关,将来不管学什么,你都会想:哼,当初学游泳很困难,我不也搞定了吗?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搞不定的呢?你就会认为学习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人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顺从自己的意志,就会自然而然地变得自信、强大。这种自信比脑力方面取得成绩而自信,来得更扎实更长久。如果你现在放弃了,而游泳又是最最基础的,你们这一代孩子非会不可的,用来紧急自救的,你不敢挑战它,接下来你还怎么跟同学们一起前进?你好意思遇上子莹、永健吗?你怎么说呢?这些话,小鱼都认为极有道理,听一听,点点头。她说:“如果我是个美国孩子就好了。”

小鱼有一点极好,她善于自我分析。第一个动作很好,照着往下游,就到了另一头了,为什么会乱掉呢?她说:“因为我的恐惧太多了。”我说,人性有两个弱点,你知道吗?就是贪婪和恐惧。贪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使自己成了欲望的奴隶,根本无法追求人生的理想;恐惧,是前怕狼后怕虎,前进也不敢后退也不是,什么也做不成。其实,有教练在旁边,你只要沉下去,他一根指头就可以把你提上来,他绝不会让你沉底的,这一点要完全放心。害怕呛水、喝水,这一点也没什么可说的,现在你呼吸关已经过了,连续呼吸100次都没问题,只要按照要求做动作,根本不会呛水、喝水,即使呛了喝了也很正常,连教练有时也一疏忽就呛水了呢。

这个晚上我和小鱼陆续谈过几次。她想起游泳来,就跟我讲一讲,我就陪她谈谈心。她看似放松了下来。但是明天下午下了水,她会不会又紧张起来,还不知道。克服对水的恐惧,并没那么简单,已经连续好几天她午睡晚睡都不踏实,忽地就哭起来了。我建议她在头上贴一个字条:“这个游泳池将给我勇气和力量!”她不同意。把字条贴在爸爸的头上吧,她笑了。是需要这么一句鼓舞自己的口号!

30日,第11次课。小鱼背着背漂下了水,顺利地游了第一趟。刘教练真诚夸奖,小鱼获得了信心,终于克服了恐惧,于是横游了6个来回。她放松了下来,开始愉快地讲起话来。此前,她始终绷着脸,一言不发。白教练又过来逗了她两句,结果她又掉眼泪了。她其实是不乐意让人开她玩笑。我说,其实小白也挺好的,是因为他年纪小,只不过是个大哥哥,喜欢逗小朋友玩。小白在岸上抽烟,小鱼悄悄跟我说“抽烟的人是大烟鬼”。我说,火车司机卢卡斯也抽烟呢。小鱼整个下午整个晚上兴高采烈的,心中的恐惧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只剩下一丁点了。她不知有多快乐!瞧,凭自己的勇气和力量取得了成就,才是最大的快乐!

31日,第12次课。摘掉背漂两片,后来又摘一片,小鱼就又犯了恐惧的毛病了。不敢放松地游,时不时狗刨起来,乱了阵脚。8月1日午睡时,她听我读完《小怪物六六》一个章节,没有睡着,却是哭了,说她想留在这个地方,不想回北京——因为她害怕北京孩子必须学会游泳!我安慰了半天,下午还恰好有空陪她去了温泉。她说肚子痛——可怜,还是得游,这是第13次课。游了一会儿,她说要尿尿,就去拉了一泡半稠半稀的大便,可怜,我心里真怕她拉肚子。没办法,不能因此退缩(她今天并没有吃坏肚子,也没着凉什么的,一切正常),不然往后她天天都会条件反射肚子痛并且要拉稀了——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不用游泳了呀!(有个孩子告诉我,他一要考试,不论大考小考考什么,都会感冒,从小学到初三一直如此。这就是家长在最初未意识到这一点造成的。)又下水去,反复来回练习,恐惧心理未摆脱。最后一趟她自认为放松了。总体来讲,效果不令人满意。于是回家。

小鱼其实是有志气的人,她说,想到温泉池子里游一次自己满意的。结果水太浅,才到她的腰部,动不动就站起来了,一整套动作根本没做出来。水倒是很暖和很舒服,玩了会儿,我们才回家上姐姐那里去了。她决定住在姨妈家,也好,换个环境换个心情,但愿她能很好地调整过来,明天来个大大的胜利,战胜内心恐惧的胜利,把这个蛙泳学到手。只要克服了恐惧心,其实,对她而言,游泳已经是小菜一碟了。另外,在恐惧之中,人常常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总是抓不住人少的机会横游过去,这种行事风格显然是恐惧所致,反过来又加重了恐惧,这是绝不允许的。做人做事,眼光要尖,当机立断,立即行动,反而容易获得勇气和信心,这是十分重要的一条。

2日,第14次课。小鱼原本在姨妈家躲着,争取姨妈的同情,哭哭啼啼预备不去游泳了,但是我和大鱼态度坚决,姨妈也了解情况,并且陪着去了游泳池。小鱼起初还是抵触,下了水,双手紧紧地扒住池沿,嘴唇发白,勉强游一下就乱扑腾,姨妈心软,看她午睡也没睡着,饭也吃不多,很可怜,就提议她上来;大鱼坚定不移,呵斥了她几声,干脆抛掉了背漂。不知不觉,她的勇气来了,竟然游得很流畅!有个小朋友也在游,小鱼就和她玩接力,你来我往,游得欢快。

小鱼啊小鱼,终于战胜了自我,她站在池沿上,举起一只手,摆出V字形,高声说:“我终于成了真正的小鱼了!”虽然动作还是有些快,横向游那三五米,得换气七八次,人家才需要换三次,但是她真的会游了!她在回家的路上唱起歌来,整个晚上都在蹦跳、欢唱。我们三人去吃了“妈妈的菜园”素菜饭,允诺她的肯德基汉堡留到明天去兑现,因为实在吃不下了。她兴奋不已:“我要打电话大声告诉永健,我会游了!”

其他孩子学游泳,收获大概没有小鱼多,因为她克服了巨大的恐惧,战胜了自我,才达到了目的。这件事她永远都会记得,她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会想起它来。她会把这件大事讲给她的孩子们听,就像我告诉她我初中时如何克服恐惧,疯狂跑步、练单双杠、跳山羊,使我的体育成绩及格,高中时我的成绩已经优秀,大学里我以这种小矮个进了体育快班(我们系只有3个女生上了,吴敏超和白雪莲都是大个子),我的成绩升至“五项全能”。在体育成绩上升的过程中,我在学习中、工作中、与人交往中,再也没有产生过多大的恐惧。哪怕众叛亲离,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了我,我也不在乎!在体育上战胜过自己的人,就会对自己产生实实在在的掌控感。将来哪怕她去攀登珠穆朗玛峰,她也不会再被这种恐惧压垮了。这种恐惧一旦消散,就成笑谈了。她未来一定能成为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昨晚和我下楼散步,她头一次跟我说:“妈妈,我希望你教给我很多东西!”

3-4日,第15-16课。恐惧心很容易反复。这两天去之前小鱼又开始抹眼泪,去了想呆在儿童池,儿童池许多幼儿玩水,有个大幼儿在她游过去时把她的背往下压,不安全。必须摆脱浅水区,直接去深水池。每次都要折腾一番才适应下来。回来时不怕了,第二天临去,又怕了。5日起,我决定让大鱼穿好泳衣,带着救生圈,跟她下水,让她教,让她来回给他示范。不再去儿童池了。

彻底战胜恐惧的过程很漫长,很不容易。当父母的要坚决面对,比孩子还不容易,因为父母心软心疼。小孩子无非就是又叫又闹,抵死不从。老师呢,耐心地教,耐心地陪,一段时间,你还那样,得,回去吧。脾气暴躁点的,就骂一顿,也骂家长把小孩宠坏了。教练也说,我把小鱼宠坏了。我倒是没觉得。这事跟宠坏恰恰不一定关联。儿童发自心底的恐惧,是对坠入水底深渊的恐惧,对溺水死亡的恐惧。大人脚一踩,站起来了,儿童呢,那一两米深,吓得灵魂要出壳了。有的孩子学游泳,半途而废吓破了胆,一想到下水就害怕,以后心里总有个失败的阴影,真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回到游泳池,把这个结解开了。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否则,人生就那样打上了失败的烙印,内心深处那个我其实是自卑的,是抬不起头来的,是无法相信自己的。通过学游泳,诱发了小鱼内心巨大的恐惧(主要原因是这个暑假前我们没有让她下过池子,因此创造了可以诱发恐惧的条件,呵呵),而小鱼战胜了恐惧,成了自己的主人,给自己种下了“恐惧疫苗”。这事给予多高的评价也不为过。我让小鱼总结一下自己的秘诀,她说:“我的秘诀就是‘不知不觉’。”

【8-5补充】上午,我跟小鱼合写了一首打油诗,以纪念这个暑假学游泳的经历,并且用来鼓励后面艰难学游泳的所有小朋友。里面许多句子可是小鱼想出来的!《游泳》:

小鱼下水十分恐惧,

因为恐惧四肢战栗。

恐惧下水害怕沉底,(小鱼)

沉底沉底不见尸体。(小鱼)

鼓起勇气战胜自己,(小鱼)

自我鼓励永不放弃。(小鱼)

放弃放弃有头无尾,

日后做事半途而废。

克服恐惧坚决下水,(小鱼)

下水下水难免呛水。(小鱼)

呛水呛水小鱼无畏,(小鱼)

无畏无畏如鱼得水。

5日,第17次游泳。一到泳池,大鱼下了水泡着,小鱼立即开始示范,来回游得十分起劲。游了一个多小时,子莹来了,两人又往返于深水区,游了500米。她每个动作都合乎规范,一丝不苟。小鱼说:“我的手臂不酸,腿脚不麻,只是我的肺有点酸。”大家都乐了。然后到四个温泉玩耍,什么花样都让她们俩想出来了!她们俩只要在一起,就会把一切玩法创造出来。两个孩子玩水的快乐,假如人们生活在天堂或极乐世界,也就是如此这般吧!回家路上,我们两家人一起到榕树下吃饭,两个孩子又跟子莹表哥去了盛之乡玩耍了一番,我们才回家了。往后方便的话,就常常带小鱼去游泳健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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