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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27个月。

中午从外面玩回来,小树说要妈妈抱。

我说:“你自己把鞋脱了,然后找妈妈给你洗手,然后妈妈抱。”

小树不干,抱着我的大腿哼哼唧唧。

让孩子“听话”这事,对孩子来说,是看心情。对父母来说,是碰运气。其实,一直以来小树都很主动的回家自己脱鞋,让妈妈给洗手。但显然,今天小树感染了“就是不洗手”的病毒。

“小树!你的手刚摸完沙子,现在如果妈妈抱你,你的手会把妈妈的衣服弄脏,妈妈不喜欢衣服脏。你先脱鞋,洗手,妈妈抱,好不好?”

小树居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搞得我莫名其妙。

通常赶上这种百般不乐意的情绪敏感的时候,我和树爸称之为“小姨妈来了”。

正好,我大姨妈来了。当小姨妈遇上大姨妈,差不多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啊!

看到小树哭的涕泪横流摇头晃脑,我的情绪也上来了:我把你怎么了?你至于么?

我蹲下,耐着性子跟小树说:“小树不想洗手,妈妈知道。那就先不洗手,等小树想洗手了,妈妈再抱,咱们吃饼干。”

“哇!!!”话音刚落,小树哭声更大了,往我身上靠,让我抱。

我拿起他的手,跟他说,你的手玩了沙子,不干净,妈妈不想让你摸。

小树遭到拒绝,悲愤交加,转而伸手去摸我晾在椅子背儿上的一块白毛巾。白毛巾潮乎乎的,一模就两个黑手印。

“别摸那个!”我厉声说,也不是多生气,但是的确有点着急。

我的语气让小树害怕了,他更大声的哭起来。哭声把树爸也招过来,对着小树教育了两句类似“进门就应该先洗手,你不洗手,还往妈妈身上蹭,还摸白毛巾……”这样的唐僧念。

树爸说话的时候,小树略喘息,集聚力量,待树爸说完,小树憋出一股洪荒之力,更大声的哭起来,伴随着甩头的动作。

我知道,孩子有情绪,我现在应该倾听他。

可是我就是说不出口,我觉得我跟他说的逻辑已经很清楚了,洗手,抱。不洗手,不抱。

怎么那么麻烦要哭来哭去的呢?

我有点烦了,跟小树说:“小树情绪不好,想哭就哭一会吧。妈妈去上厕所,离开一下。”

小树泪眼朦胧的看了我一眼,抱着我的腿不让走。

又不洗手,又不让我走,难道非要让我看你表演大哭么?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

我试图离开,但是小树哭的撕心裂肺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他小脑袋里的情绪已经顶到了头皮,而用来控制行动和理解我的逻辑的那一部分功能,已经随着眼泪都流出来了。

 就像这张图。我们情绪平和的时候,理智和情感各司其职。当情绪上升乃至崩溃,整个大脑都被占据,就会失去思考的能力。

现在跟他讲道理,是真的没有用。我也知道没用,可是我还是很难共情他。

无论如何,努力试试。

“小树不想洗手,可是妈妈老让小树洗手,小树觉得烦了。”我搂着他说。

哭声戛然而止。

是的,又一次,戛然而止。

PET的积极倾听就是这么神奇。几乎每一次我在孩子情绪高涨的时候使用,都会有这样的效果。不同之处在于,我愿不愿意理解他,我能不能做到,真的倾听他。

小树靠在我怀里,用他并不流畅的语言,努力的表达着自己的委屈:

“都说。爸爸说,妈妈说。”

“奥,爸爸让小树洗手,妈妈也让小树洗手,都说小树。”

“恩,莫伯心,说,树。”

莫伯心?莫泊桑?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这是在吐槽什么?

小树看到我的疑惑,善解人意的给我比划着,双手抬起,作出“摸”的动作。

“奥!小树摸毛巾,妈妈也说小树,还厉害了,小树不高兴,对么?”

小树用笑容对我的理解力做出了肯定,我松了一口气,心想,积极倾听还带猜谜的,这挑战太大了。

看到小树的“肯定”,我也笑了。小树挂着眼泪鼻涕的笑脸对应着我的,我能感觉到,温暖的情感在我们之间流动起来。

而刚才我在讲“洗手,抱。不洗手,不抱”的逻辑的时候,气氛是凝滞的。我说着自己完美的逻辑,但是心里感到很无能为力。我知道,这逻辑虽然完美,但是不work。

小树笑着靠在我身上,同时我注意到,他的两只小手刻意的缩着,尽量避免碰到我的衣服。我心里一阵感动。

谁说这逻辑不work呢?但是要对方听得进去的时候,才work啊!

小树继续跟我吐槽:“进门,说小树。外面说。老说!”

“从一进门就开始说小树,刚才在外面屋子也说,现在也说,老是说让小树洗手的事,小树觉得太烦了。”

我一边倾听,一边感慨,一个两岁多的娃,一件小小的毫无历史的突发洗手事件,在他心里,也是累积了这么多的情绪和委屈需要纾解呢。外面说,里面说。爸爸说,妈妈说,摸毛巾也说……他都记得,而且,每一件都更多的激发了他的情绪。所以才会越哭越厉害。

“恩”,小树表示认可,同时明显对这个话题已经心不在焉,开始在房间里面找好玩的东西。他看中一个柜子顶的盒子,让我给他拿下来玩。

我答应他,但还是表示担心小树手脏。

为了安抚刚才的大哭,我主动提出抱着小树去洗手。小树开心的答应了,而且我注意到,他的小手还是缩在胸前的,而不是像以往一样,搂住我的脖子。

……

故事还没完,下午小树外出回来,一进门,就自己主动跟我说:

“树,脱鞋,洗手。不摸伯心,有土。”

我笑成一朵花,展开在自己坐在地下脱鞋的小树身边。然后,他拉起我的手,带我去给他洗手。

作为PET讲师,我深知“积极倾听”的重要性。但是还是难免在某些自己被激起情绪的时候,忽然生出一种是用权威的欲望:你就得这么做,你必须听我的!不得不说,使用权利,有时候真的是有快感的——然而这快感随着话音落下也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无奈——孩子根本不听,只是报以更大的哭声。

他们并非故意“忤逆圣意”,也不是叛逆,而是真的害怕了,委屈了,有情绪了,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做了。他们的小脑袋,已经完全被情绪涨满,容不得思考怎么“全身而退,委曲求全”了。

所以,几乎不多的几次使用权威的经历,也都是以失败告终的。比如上次我逼他刷牙:“不行,必须刷,不刷别想出去。”他就一直哭,我可以捏着他的嘴巴,给他刷牙(当时心里充满了不忍)但是刷完之后,却做不到让他喝水漱口。

强扭的瓜不但不甜,强扭的瓜根本不会理你。

所以,PET提倡在孩子有情绪的时候,在孩子面对属于自己问题的时候使用“积极倾听”的技术,并不是因为那些“不要使用权威,要尊重孩子,要亲密的关系,大声吼会让孩子对自己的认知降低,要给孩子爱和自由,无条件养育…..”等等形而上的理念,仅仅是从“管用”这个最功利的角度出发,积极倾听也是家长的不二之选。

当家长和孩子不是对立的,当你理解了孩子的感觉。他才有可能,考虑到你的感受,权衡一下,是不是愿意为了你的需求,作出一些改变。

毕竟,不洗手就让妈妈抱,也不是什么大错误。我也不敢保证自己,每天进门都先洗手。

任何一个事情,如果涉及到“应不应该”的话题,得先弄清楚做这件事情的目的,然后根据是否能达到这个目的来决定“应不应该”做。

所以,在讨论“教师节要不要给老师送礼“之前,得先来聊聊送礼的原因。

通常问出这个问题的家长,脸上总是弥漫着焦虑,

“我也不想送啊,可是我担心……”

担心后面的东西有很多,对孩子态度不好,对孩子关注不够,歌咏比赛不让孩子上场,等等。

总的来说,就是担心如果不送礼,孩子会失去他本该拥有的东西(或者机会)。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是想通过送礼,让孩子当班干部,想让孩子评优秀,让孩子参加大型表演……

也就是期待想通过送礼,帮孩子争取到本来未必属于孩子的东西(或者机会)。 

我也是孩子妈。

看见孩子开心比自己结婚还高兴,看见孩子难过,比自己离婚还伤心的孩子妈。如果一件事真的对孩子有好处,即使错了,我也许都会去做。

所以我绝不想站着说话不腰疼,来评判给老师送礼的动机好坏,只是想跟其他的孩子爸妈一起分析一下,这么做,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事实上,老师对礼物的态度,决定着我们送礼的目的是否能够实现。

我们面对的老师有两种可能:

对礼物敏感的,或者对礼物不敏感的。

用大白话说,就是——“吃这一套的”,以及“不吃这一套的”。

我妈妈是小学老师,所以我在这个部分比较有发言权。

她是在八十年代做老师的,那时候社会风气还比较朴素。教师节学生们也会送礼。送的都是一些简单的小东西比如贺卡,笔,单位的礼品,旅游纪念品什么的。妈妈拿回来给刚上小学的我玩,我也是欢天喜地把教师节当成儿童节过。有时候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也会问妈妈“这是谁送的?”——那时候老师和学生的关系还很密切,经常会补课,甚至把父母接的晚的孩子带回家来吃饭也是常事,所以我也多少认识一些妈妈班上的大哥哥大姐姐。

很多时候,妈妈给我的回答都是“哎呀,我都忘了”。

老师一个人要面对好几个班的学生,除了教学还有很多工作要应付。不会逐一记住每个礼物是谁送的,也是很正常的事。

既然会忘记礼物的来源,说明老师也不打算据此衡量匹配对礼物主人的态度。基本上这个礼物就算是打了水漂了。

当然,除非你送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礼物,对方一定会记住。

不过我猜对礼物不敏感的老师基本上也不会冒着风险去收这样的礼物。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我们面对的老师是对礼物敏感的人。这个前提下,我们想要去做一些交换,成功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那我们可能需要面对的纠结就更大了。

送什么?

送礼物最重要投其所好。但是我们对“其”的了解并不多怎么办?

旁敲侧击,处心积虑。

光知道喜欢名牌不行,还得知道喜欢那个牌子。光知道喜欢那个牌子不行,还要知道喜欢哪个单品。

送价值多少的?

假如选了价值很高的礼物,目的是想让孩子当上中队长,或者希望下次歌咏比赛能让孩子主演。但是最后结果老师只给了一个小组长,或者孩子虽然上台了可是不是主演,那我们可能就会觉得不平衡:

投资多,利润少。

心里失衡,最终一定会导致怨气。所有的怨气,一定会被表现出来。无论是在和老师聊天儿中还是在行为中。

而当老师觉察到这种怨气,也一定会导致某种不满。这种不满,也一定会被表现出来。无论是在和孩子的言语中,还是行为中。

这仿佛跟我们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大家都知道,无论幼儿园还是学校,一个老师都是同时面对很多家长的。老师及其手里的权利是稀缺资源。如果大多数家长都希望通过礼物来做一些交换的话,就会形成一种竞价。

老师的关注,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价高者得。

这时候就不仅需要我们送出的礼物的绝对价值高,而且相对价值也要高——就是说你送的礼,要保证比别的家长都有价值,才有可能赢得标的。那其实是非常难胜出的买卖,同样需要我们付出很多时间精力乃至关注——还不如付出在孩子身上,至少投入产出只赚不赔。

好吧,不管孩子的老师对礼物敏感不敏感,也不管我们跟老师交换是不是等价。总之,如果我们对给孩子送礼真的能够多多少少的实现我们的目地。为孩子摆平一些困难,扫除一些障碍,铺路平一些道路。帮助孩子减少麻烦或者增加喜悦。

是不是就算了实现目的呢?

“花钱买方便”这个行为模式,很自然地会被孩子学到,然后成为他今后面对问题时候的首选行为模式。说好听一点就是“用非常规的手段达到目的”。

在中国,这也许不叫“坏事”,但也绝不算一件好事。

说它不是好事,不是因为“投机取巧,不够光明磊落”这些道德评判,而是因为,这么做,风险高,成功率低,结果不可控。

负责人是谁?他是什么类型的人?我跟她关系怎么样?她领导是谁?我跟她领导关系怎么样?等等。

不确定性因素太多,所有的付出没有人签合约没有承诺没有保障,而结果又因人因时因势而定的。

想要尽量趋近成功,就需要我们花很多心思在一个没有把握的事情上。

很可能,费了很大心里和物质搞定的一个对象,突然因为怀孕转岗了,除了怨天尤人,又能怎么办呢?那些我们处心积虑花费的精力和钱就演变为哽在喉咙里的鱼刺,进退难行。

那我们不如,把更多的努力放在那些更有把握实现目的的渠道上。

想当干部就好好学习遵守纪律,想得到更多关注就礼貌大方主动热情。至少,这是一个更被认可的努力方向。通过这个渠道去获得成功,也许会辛苦,但是可控性强,同时成本低,即使失败了也没有损失,反而有红利:

而孩子的行为更趋近主流价值观,孩子独立抗挫折能力强。

不如让孩子从小就树立一个“凡事都要靠自己努力”的价值观。把精力投入到真正有保证的地方。

当然也有的家长会特意把送礼的事避开孩子,偷偷进行。

仿佛哥谭市的蝙蝠侠,默默保护着善良的小市民们。

可惜,蝙蝠侠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

我们真的能用这样的方式一路默默守护么?至少在大学里,工作场合,一般家长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如果迟早都要有这么一天,还不如早点回到现实。

如果蝙蝠侠早晚要离开,不如先训练哥谭人民练习防身术。

如果孩子迟早需要以一己之力面对社会,他会发现,“我以前都遇到的人都那么好,我以前的路都那么顺,我怎么现在什么都搞不定?

以二三十岁的高龄,再去怀疑自己的能力,就不如三,四岁的小朋友,有更多方法去调整和成长。

“吃亏要趁早”,尽早的面对一个真实的世界,就能尽早从从挫折和失败中汲取经验和能量。也就能尽早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人。

毕竟,三四岁小朋友所能遇到的“重大打击”无非是“小亮把东西摔坏了老师没说他,可是老师却批评了我”,而二三十岁的成年人所遇到的却未必这么简单。但是,面对这些“重大打击”,需要的抗挫折能力是一样的。

如果从三四岁开始培养,等到二三十岁的时候,孩子就已经能娴熟掌握几十年了。

想通过送礼,让孩子在幼儿园或者学校面对的环境更舒服一些,就像是父母试图花钱去给孩子买一个虚假的场景。导演一个电视剧,让孩子主演,其他角色的给的片酬高些,尽量按着父母写的剧本演。

终于有一天,父母能力破产,给不起其他演员的片酬了,孩子面对的所有对手戏演员都是他们真实自己的时候,那个孩子该多么失落。

家长也不是孩子生活的导演,他自己才是。一个人如果想成为自己人生的成功导演,他就需要尽早开始培养这个能力。

追本溯源,设立教师节的本意是:

感谢教师育人之恩。

如果你发自内心的体谅到老师工作的辛苦,所以想要借这个节日表达。那其实是挺让人开心的一件事情。我想无论是老师,还是家长,乃至孩子,都会感觉到一种“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善意和喜悦。在对别人送出祝福的同时,通常我们也能收获美好的反馈。这是顺其自然的事。

“你好,我也好”。

当我们送出礼物的时候没有期待,因而也就不会发生纠结,怨气,反而可能因为“我敬你一尺”,而导致“你敬我一丈”。

我们能够用物质换取特权,但是只能以情感交换情感。

只有情感,才能够超越冷冰冰的物质衡量,让老师愿意在我们不变身边时,给孩子提供一些有温度的关怀。

这才是我们想要实现的最终目的,不是么?

 送不送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希望孩子得到什么,我们希望孩子跟我们学到什么。

在送礼之前,先问问自己为什么想送礼。

礼物背后是需求和交换,还是单纯的表达谢意。

如果是前者,那是出于恐惧——恐惧失去希望通过送礼得到的那些。如果是后者,是出于爱——敬爱和感激。

恐惧,和爱,是我们做所有事情的两个最根本的出发点。

西恩 史蒂文森——一出生就被认定会夭折的成骨不全症(瓷娃娃)患者,骨折200次,最终成为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演讲家,心理咨询师,前总统克林顿团队的一员,他曾经说过:

当出于爱而做决定时,我从不后悔。

而出于恐惧做决定时,我几乎总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