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事情,如果涉及到“应不应该”的话题,得先弄清楚做这件事情的目的,然后根据是否能达到这个目的来决定“应不应该”做。

所以,在讨论“教师节要不要给老师送礼“之前,得先来聊聊送礼的原因。

通常问出这个问题的家长,脸上总是弥漫着焦虑,

“我也不想送啊,可是我担心……”

担心后面的东西有很多,对孩子态度不好,对孩子关注不够,歌咏比赛不让孩子上场,等等。

总的来说,就是担心如果不送礼,孩子会失去他本该拥有的东西(或者机会)。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是想通过送礼,让孩子当班干部,想让孩子评优秀,让孩子参加大型表演……

也就是期待想通过送礼,帮孩子争取到本来未必属于孩子的东西(或者机会)。 

我也是孩子妈。

看见孩子开心比自己结婚还高兴,看见孩子难过,比自己离婚还伤心的孩子妈。如果一件事真的对孩子有好处,即使错了,我也许都会去做。

所以我绝不想站着说话不腰疼,来评判给老师送礼的动机好坏,只是想跟其他的孩子爸妈一起分析一下,这么做,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事实上,老师对礼物的态度,决定着我们送礼的目的是否能够实现。

我们面对的老师有两种可能:

对礼物敏感的,或者对礼物不敏感的。

用大白话说,就是——“吃这一套的”,以及“不吃这一套的”。

我妈妈是小学老师,所以我在这个部分比较有发言权。

她是在八十年代做老师的,那时候社会风气还比较朴素。教师节学生们也会送礼。送的都是一些简单的小东西比如贺卡,笔,单位的礼品,旅游纪念品什么的。妈妈拿回来给刚上小学的我玩,我也是欢天喜地把教师节当成儿童节过。有时候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也会问妈妈“这是谁送的?”——那时候老师和学生的关系还很密切,经常会补课,甚至把父母接的晚的孩子带回家来吃饭也是常事,所以我也多少认识一些妈妈班上的大哥哥大姐姐。

很多时候,妈妈给我的回答都是“哎呀,我都忘了”。

老师一个人要面对好几个班的学生,除了教学还有很多工作要应付。不会逐一记住每个礼物是谁送的,也是很正常的事。

既然会忘记礼物的来源,说明老师也不打算据此衡量匹配对礼物主人的态度。基本上这个礼物就算是打了水漂了。

当然,除非你送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礼物,对方一定会记住。

不过我猜对礼物不敏感的老师基本上也不会冒着风险去收这样的礼物。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我们面对的老师是对礼物敏感的人。这个前提下,我们想要去做一些交换,成功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那我们可能需要面对的纠结就更大了。

送什么?

送礼物最重要投其所好。但是我们对“其”的了解并不多怎么办?

旁敲侧击,处心积虑。

光知道喜欢名牌不行,还得知道喜欢那个牌子。光知道喜欢那个牌子不行,还要知道喜欢哪个单品。

送价值多少的?

假如选了价值很高的礼物,目的是想让孩子当上中队长,或者希望下次歌咏比赛能让孩子主演。但是最后结果老师只给了一个小组长,或者孩子虽然上台了可是不是主演,那我们可能就会觉得不平衡:

投资多,利润少。

心里失衡,最终一定会导致怨气。所有的怨气,一定会被表现出来。无论是在和老师聊天儿中还是在行为中。

而当老师觉察到这种怨气,也一定会导致某种不满。这种不满,也一定会被表现出来。无论是在和孩子的言语中,还是行为中。

这仿佛跟我们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大家都知道,无论幼儿园还是学校,一个老师都是同时面对很多家长的。老师及其手里的权利是稀缺资源。如果大多数家长都希望通过礼物来做一些交换的话,就会形成一种竞价。

老师的关注,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价高者得。

这时候就不仅需要我们送出的礼物的绝对价值高,而且相对价值也要高——就是说你送的礼,要保证比别的家长都有价值,才有可能赢得标的。那其实是非常难胜出的买卖,同样需要我们付出很多时间精力乃至关注——还不如付出在孩子身上,至少投入产出只赚不赔。

好吧,不管孩子的老师对礼物敏感不敏感,也不管我们跟老师交换是不是等价。总之,如果我们对给孩子送礼真的能够多多少少的实现我们的目地。为孩子摆平一些困难,扫除一些障碍,铺路平一些道路。帮助孩子减少麻烦或者增加喜悦。

是不是就算了实现目的呢?

“花钱买方便”这个行为模式,很自然地会被孩子学到,然后成为他今后面对问题时候的首选行为模式。说好听一点就是“用非常规的手段达到目的”。

在中国,这也许不叫“坏事”,但也绝不算一件好事。

说它不是好事,不是因为“投机取巧,不够光明磊落”这些道德评判,而是因为,这么做,风险高,成功率低,结果不可控。

负责人是谁?他是什么类型的人?我跟她关系怎么样?她领导是谁?我跟她领导关系怎么样?等等。

不确定性因素太多,所有的付出没有人签合约没有承诺没有保障,而结果又因人因时因势而定的。

想要尽量趋近成功,就需要我们花很多心思在一个没有把握的事情上。

很可能,费了很大心里和物质搞定的一个对象,突然因为怀孕转岗了,除了怨天尤人,又能怎么办呢?那些我们处心积虑花费的精力和钱就演变为哽在喉咙里的鱼刺,进退难行。

那我们不如,把更多的努力放在那些更有把握实现目的的渠道上。

想当干部就好好学习遵守纪律,想得到更多关注就礼貌大方主动热情。至少,这是一个更被认可的努力方向。通过这个渠道去获得成功,也许会辛苦,但是可控性强,同时成本低,即使失败了也没有损失,反而有红利:

而孩子的行为更趋近主流价值观,孩子独立抗挫折能力强。

不如让孩子从小就树立一个“凡事都要靠自己努力”的价值观。把精力投入到真正有保证的地方。

当然也有的家长会特意把送礼的事避开孩子,偷偷进行。

仿佛哥谭市的蝙蝠侠,默默保护着善良的小市民们。

可惜,蝙蝠侠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

我们真的能用这样的方式一路默默守护么?至少在大学里,工作场合,一般家长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如果迟早都要有这么一天,还不如早点回到现实。

如果蝙蝠侠早晚要离开,不如先训练哥谭人民练习防身术。

如果孩子迟早需要以一己之力面对社会,他会发现,“我以前都遇到的人都那么好,我以前的路都那么顺,我怎么现在什么都搞不定?

以二三十岁的高龄,再去怀疑自己的能力,就不如三,四岁的小朋友,有更多方法去调整和成长。

“吃亏要趁早”,尽早的面对一个真实的世界,就能尽早从从挫折和失败中汲取经验和能量。也就能尽早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人。

毕竟,三四岁小朋友所能遇到的“重大打击”无非是“小亮把东西摔坏了老师没说他,可是老师却批评了我”,而二三十岁的成年人所遇到的却未必这么简单。但是,面对这些“重大打击”,需要的抗挫折能力是一样的。

如果从三四岁开始培养,等到二三十岁的时候,孩子就已经能娴熟掌握几十年了。

想通过送礼,让孩子在幼儿园或者学校面对的环境更舒服一些,就像是父母试图花钱去给孩子买一个虚假的场景。导演一个电视剧,让孩子主演,其他角色的给的片酬高些,尽量按着父母写的剧本演。

终于有一天,父母能力破产,给不起其他演员的片酬了,孩子面对的所有对手戏演员都是他们真实自己的时候,那个孩子该多么失落。

家长也不是孩子生活的导演,他自己才是。一个人如果想成为自己人生的成功导演,他就需要尽早开始培养这个能力。

追本溯源,设立教师节的本意是:

感谢教师育人之恩。

如果你发自内心的体谅到老师工作的辛苦,所以想要借这个节日表达。那其实是挺让人开心的一件事情。我想无论是老师,还是家长,乃至孩子,都会感觉到一种“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善意和喜悦。在对别人送出祝福的同时,通常我们也能收获美好的反馈。这是顺其自然的事。

“你好,我也好”。

当我们送出礼物的时候没有期待,因而也就不会发生纠结,怨气,反而可能因为“我敬你一尺”,而导致“你敬我一丈”。

我们能够用物质换取特权,但是只能以情感交换情感。

只有情感,才能够超越冷冰冰的物质衡量,让老师愿意在我们不变身边时,给孩子提供一些有温度的关怀。

这才是我们想要实现的最终目的,不是么?

 送不送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希望孩子得到什么,我们希望孩子跟我们学到什么。

在送礼之前,先问问自己为什么想送礼。

礼物背后是需求和交换,还是单纯的表达谢意。

如果是前者,那是出于恐惧——恐惧失去希望通过送礼得到的那些。如果是后者,是出于爱——敬爱和感激。

恐惧,和爱,是我们做所有事情的两个最根本的出发点。

西恩 史蒂文森——一出生就被认定会夭折的成骨不全症(瓷娃娃)患者,骨折200次,最终成为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演讲家,心理咨询师,前总统克林顿团队的一员,他曾经说过:

当出于爱而做决定时,我从不后悔。

而出于恐惧做决定时,我几乎总是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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