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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为一个凶案所震撼。旧案,知者甚少。

山东烟台招远市贾庄,这个村庄出了一个少有的才女,留学美国的女博士赵庆香。她千里迢迢回国探亲时,和自己的双硕士学位的丈夫魏涛一起被砍死在家。凶手,竟然就是她的亲身父亲。

赵庆香天资聪颖,一路读书非常出众——这常常见于女儿不被重视的家庭。她们往往很早就知道,读书可能是自己唯一改变命运的道路,所以格外努力。在乡村,这样的令人惊才绝艳的女童很多。

赵庆香和丈夫魏涛在研究生毕业前申请到了美国多所院校的博士学习的全奖,人生跃入精英门槛。但她的父亲却强烈反对她留学。认为她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参加工作,帮家里解决经济困难。

据说,小夫妻俩出国的费用,是男方家庭供应的。在美国读书有多苦,以前说的人少,现在大家大约也知道一点了,除非你是打算来混的,否则一个中国孩子要在全新的文化环境里挣扎向上,学习课业适应生存之艰难,难以描画。赵庆香期间还怀孕了,学习之余还打工挣钱(没有工卡,估计还是靠各种打黑工),她源源不断地寄钱回家。帮家里建起新房,又买了房。

灾难却在她回国到娘家探亲时降临。

父亲摊大手掌,再次提出要钱。

“你弟弟都28岁了,因为有癫痫,一直娶不上媳妇,这次看好了一个,对方要求必须在县城里买房。现在就全靠你帮他了。”

赵庆香十分为难:“我们刚刚开始工作,没有什么积蓄,这五年也没少往家里寄钱,这次还要带孩子回美国团聚(赵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是公婆在照顾),开支也很大,能不能缓一缓,过一段时间我们一定给你邮钱回来。”

这种非常合理合情的回答,却激发了她父亲的仇恨。她父亲尤其憎恨女婿魏涛。女儿以前从不敢违抗自己任何要求,现在有了男人了,竟然敢藏私了?

在回娘家探亲几天中,关于买楼的逼迫,无时无刻不在进行。26号,女婿订票准备返回天津了。没有逼出钱财的赵玉令渐渐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他指令妻子再去作一次努力,要钱。赵庆香表示:在美国真的不容易,不要再逼我了。

确信女儿不会出钱了。(其实赵庆香这次回来给又给了他1600美元,当时兑换人民币约1万多元,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也不能算少,而赵女自己身上,只剩下不足1000美元,准备回国。)赵父彻底疯狂而绝望:“女儿白养了!唯一的儿子因为她不肯帮助,娶不上老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活不好,你们也别想好好地活!”他操起斧头直奔女儿女婿房间,先一斧子砸开了女婿的脑门,又朝还在沉睡中的女儿头部猛砸…….

在法庭上,他声称自己不后悔。

可以想象,在他的价值观世界里,他真的不后悔。因为儿子才是他的孩子,女儿首先不是人,即使是,也是人家的人。

这个惨案,让我想起10年前曾经在网络轰动一时的北大佛学博士和岳父为房产对质公堂案。

同样是一对为儿子利益而不择手段吞噬女儿生活的老人——女儿读书上进念了博士拿了高薪,在北京买了复式房。但父母亲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姐姐要资助在弟弟买一套新房子。2006年,北京房价已经开始飞涨,非一般工薪阶层所能面对,姐姐只掏出50万,父母亲嫌少,于是有了更好的打算——让姐姐和丈夫一家把自己正在居住的复式房交出来,美其名曰,给我俩老养老,真相却是给在北京买不起房的儿子鸠占雀巢。孝道大旗扛在前,实质却是把出嫁女儿吃干榨尽了贴补儿子。

这对父母的逻辑和杀死女婿女儿的赵父没什么不同。首先,女儿不是人,也不算真正意义上他的后裔。是人家的人。他们采取的手段略有不同,前者直接用斧头砍杀,后者则是在网络广泛发帖,找媒体曝光“生了女儿是白眼狼,女婿虐待殴打老人”,并告上法庭,闹到女儿女婿单位学校,要求严惩不孝之徒,从社会人格上予以赶杀。当时沸沸扬扬之际,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个真相:声称自己被殴打虐待的老人,俨然已经霸占了由女儿女婿出资购买的大房子,而女儿女婿已经无家可归,租房居住,这这这剧情,到底谁是被虐待的一方?

祭起不孝这个翻天印,在中国很能打翻一船人的,也很能博取媒体和公众的同情。

孝道在我国是天条,“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生你养你,恩情就比天大,你一辈子都欠我们的”,以至于后来豆瓣出了一个父母皆祸害小组,表示强烈反弹和吐糟:“又不是我们要来到这个世界!”“你生我是为了干什么?养一个任你使唤的奴隶么?”

最后一个故事,尤为惨烈。

必须写她。

是多年前曾经在xx日报这样规格的党媒上被长篇推荐的一个报道:“十二岁女孩供养四个大学生哥哥,车祸死亡后全村披麻戴孝”。

山东范泽龙周集来到加祥县后申庄。

一个叫春玲的小姑娘,随着母亲改嫁到给这里的木匠申树平。继父一家有四个正在读书的儿子。其中大儿子申建国在西安交大读书,其它三个儿子在县里读高中。 尽管家庭负担很重,但继父有一门高超的木工手艺,再加上一家人勤俭节约, 生活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1995年,继父工伤残疾,家庭经济来源断绝了。五个正在求学的孩子没了支撑,最后,12岁的小春玲“主动”辍学,供应2个即将高考的“二哥、三哥”,和正在读初中的四哥。

一个未成年的继女,种田收稻、煮饭拾柴、养育三个老人、贩运苹果槐米,为了给这几个“哥哥”筹集学费,她一次一次去县城卖血,用卖血的钱,一路供出了“哥哥”们,连最小的四哥,也离开了这个破烂的家,去了部队,临行,“妹妹”还从兜里拿出了一大把破烂的毛票,80多元,给“哥哥”去零花。

期间,大哥申建国读完了本科又考了研究生。二哥被上海同济大学录取,三哥被山东中医学院录取。

四哥打算考军校。

……..………

他们的“妹妹”,未成年的妹妹,在卖血,种棉花,推销草帽和黄豆。

1998年8月,卖血回来的路上,因为头晕眼花,她没躲过一辆满载钢筋的卡车,被当场碾死。

这个孩子“感天动地”的“义举”在当年被长篇累牍地报道,刊载于许多主流媒体,报道中浓墨重彩地描写了继父和“哥哥们”对“妹妹”春玲的感念,爱护,大哥给带回了一条红围巾,二哥给带了一盒润肤霜……。亲情满满,厚待养女,养女当然也是义薄云天……当代孝悌之典范——最后,她还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殊荣:一个未成年的外姓女儿,被葬入了申庄的祖坟林地喔!

她走了。十六岁。十二岁到十六岁。短暂的奴隶一样膏尽髓继的贡献的过程。被美其名曰为“牺牲”。

主流价值观没有觉得这是“虐待、剥削、掠夺和难以想象的残酷”,主流价值观觉得是大爱。

“哥哥”们有没有忏悔过,我们不知道。

她,就是一代又一代女性的作为祭品,成全男人亲属人生道路上的祭品的典范。须知,她在学校读书时,天资聪颖,一直名列前三!而四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选择的是把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老人抛下给她,选择的是由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卖血换来自己的学费!午夜梦回,他们的心,颤抖还是一如既往地坦然?这是她的命,对吗?

……………所以,我的兄弟,我无可救药的是一个女性崇拜者。女人,美好柔弱又如此生命强悍,她们敞开双腿任苦难和肮脏蹂躏,起身就张手兜住降生在饥饿匮乏中的孩子,她们转身背扛宿命和父亲丈夫的击打。在最坏的环境里,一个女人仍然会为她的孩子争取最好的可能。她们是生命,曙光,未来和泉源。她们理应得到更好的福利和法律赋权。

你问我为何对男性批评如此激烈?我的兄弟,实实在在的问问自己,在享受了如此多的性别福利之后,你曾为自己的同胞姊妹,为自己的母亲女儿的福祉,做过什么?你们甚至不认为这是个问题!就象那砍杀女儿的父亲、吸姊妹血成长的哥弟一样………从来没觉得这是个问题!

你问,象我这样声嘶力竭的女人们到底要什么?

我们要女胎儿的生存权,女婴儿的生存、健康和发展权。女童的安全和受教育的权利,少女有拥有独立意志的权力,成年女性有同工同酬、生育自主自由的权力,她们……应当有免于恐惧的自由,接受教育的自由,追求幸福的自由,不被剥削和压榨的自由,享受自己生而为人,而不是一件物品或货物或奴隶的自由。

仅此而已。

傅艺伟在家中吸毒,被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朝阳群众举报而被抓。可惜。

在广州日报写心理专栏时,也曾开一个”倾诉”的栏目,采访过一些人,其中有傅艺伟。她无比外向,无比有活力,非常可爱,美就不用说了。而其中的一个细节,非常有意思,我一直记得。

这个采访,是和广东的一家电视台合作的。其中,我的心理咨询师伙伴,让傅艺伟画了一张画,画上必须至少有一棵树、一个房子和一个人,这是经典的“房树人”画画投射练习。

之前也曾邀请过一些演艺界人士参与这家电视台的节目,并让他们做房树人的练习,他们普遍有绘画功底,画得很漂亮。而傅艺伟没有绘画功底,所以画的都是火柴房树人,即用简单的线条拼出来的。

但这也能说明问题,傅艺伟画作中的房子,只有窗户没有门,我的咨询师伙伴问她:你的房子只有窗户没有门,别人怎么进来?傅艺伟问:是啊,这说明什么问题吗?

咨询师伙伴说:说明你的心一直是关着的,没有让别人进来过。

听到咨询师这么说,傅艺伟被吓着了一般,噌一下跑到画板后面,躲了一会儿说:你们心理医生太可怕了,我的秘密被你们知道了。

几秒钟后,她从画板后面走出来说:是的,这辈子,我的心事,没有给任何人说过。

但看上去,傅艺伟是极度外向的人。来录节目前一晚,她在拍电影,休息时去一个酒吧,她兴起,去酒吧中间跳舞,最后带动几百人和她一起跳。这也是她生活中的写照,外向,有活力。但她的内在,却没有向别人真正敞开过。

一年后,我一个超外向的朋友,和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这辈子,我的心事没有给任何人说过。

这两个超外向的美女说的话,让我再一次明白:世界是相反的,越外向,越内向。

提一下这篇没有显著心理色彩的采访文章,愿她能顺利度过这一难关。也愿所有人,都能安全地将心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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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艺伟:谁治好我的失眠就嫁谁

在我看来,演员和上班族清洁工一样,不过是一个工种,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觉得演员这一行不是人干的,想脱离,就跑去开店经商。尽管又拍戏又经商,但我的重心一直在家庭,现在回头想想,以前太不懂得珍惜。我现在唯一渴望的是找到一个适合我的老公,建立一个温馨的家庭。

栏目:倾诉

本期人物 傅艺伟

上世纪80年代末,傅艺伟迎来了职业生涯的高峰。尤其是1990年,她在《封神榜》中扮演妲己,传神地演出了一代妖妃的形象,其勾魂眼被誉为“亚洲最美的眼睛”,红极一时。

1994年,傅艺伟离开演艺界转而经商。丈夫反对她转行,两人屡屡发生争执,2000年两人离婚。

2006年,凭借在热播的《大清后宫》里面扮演“全妃”一角,傅艺伟再次成为当红女星。目前,傅艺伟正在广东拍喜剧片《爸爸不容易》。

傅艺伟说,相比起演艺和经商的事业来,她更重感情,她现在最大的梦想是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生伴侣。对于过去的婚姻,她说:现在回过头来看,那时太不懂珍惜了。总是想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离了还可以再找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原来,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是那么的难。(文/记者 武志红)

厌倦,不做演员去开店

我家算是书香门第,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我也从没读过戏剧类的专业,一直读普通中学,进入这个圈子,纯属偶然。那是1978年,我在哈尔滨六中读初一,黑龙江电影制片厂来学校招演员,我顺利入围,演一个警察的妹妹。当时我可不漂亮,只是一个14岁的毛丫头,特黑特难看,像男孩子一样。

演了这部电影后,我又恢复了普通女孩的生活。1983年高中毕业时,我才起了继续演电影的念头,但不是因为向往,而是想减轻父母的负担,毕竟有个弟弟,我希望弟弟能上大学而我先工作,于是就瞒着家人背个书包去长春电影制片厂报名去了。

我顺利被长影录用,并很快出演了一系列影片。1988年,我在《红楼梦》中扮演薛宝钗,1990年在《封神榜》中演妲己,还演过川岛芳子等角色,当时算是很红吧。

演妲己的剧照

我自己比较得意的几个角色,都是那种看起来乖巧其实很有心计的。我想这是因为我先演第一个这样的角色成功了,导演们都想我演这类角色了。其他演员可能会觉得就这么被定型了不好,我不这么想,我想把这一类角色演好了也不错,只要导演喜欢,有人找我就行。

在拍《红楼梦》的时候,我认识了后来的丈夫郭林,并在1990年结婚了。我是一个守旧的人,对爱情和家庭特执著。因为对爱情太执著了,一到恋爱时,平时大大咧咧的我就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爱使性子的小女人。

但除了感情,其他一切我都不执著,都是随遇而安。

1994年,我在台湾拍《唐太宗李世民》。我是女主角,当时三班倒,最厉害的时候,三天都没睡觉,偶尔有点休息时间,我也失眠睡不着。这三天过后,我背着一个双肩包,走在大街上,觉得特别难受,想哭,接着我坚定了起来,想做演员这一行真不是人干的,我一定要脱离,再干下去,我会崩溃的。于是,1994年,我去了西安,开始代理林青霞老公邢李火原旗下的品牌Esprit。选择这个品牌,是因为我喜欢林青霞。

经商,从惨淡到30家连锁店

这个店本来是几个股东,一人20万元,但临开张时,其他人都不做了,可我是法人,我不能不干啊,结果我把他们的股份买下来,一个人干。

店开张了,第一天营业额才600元。真是很惨,因这个品牌在西安还没多少人知道,生意一直很差。我硬是坚持了下来,倒不是因为要较劲,而是我这个人没金钱的概念,精明这个词和我无关,我只是不想做演员,并想把这个店经营好而已。

对此,丈夫不理解,他说我以前做演员好好的,干吗要做生意。他有意见,我意见也很大。我这么累,你还不理解。可能长久以来,男人对我的支持非常重要。先是爸爸和弟弟对我很重要,后来是老公。但现在这个最重要的男人不理解我不支持我,令我觉得很难过,很气。

我的性子很直,他的脾气很暴躁。最终,我们闹得越来越不可开交,并在2000年的时候离婚了。现在回过头来看,我想那时太不懂珍惜了。特别生气的时候,会想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离了还可以再找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一找就是这么多年,原来遇到一个合适的是那么的难。

不过,可惜归可惜,但我不后悔,这就是人生,也是命运。如果生命再来一次,只怕我们还是会闹到离婚的,是我们的性格决定的。感情尽管不顺,但生意却越来越顺,经营了一年多后,我的店就开始赚钱了,到现在我已开了30多家连锁店了。

无野心,开心快乐最重要

演戏和经商这两件事可以看出,我是一个率性而为的人,也可以说果断,但我可不是一个大胆的女人,比方说我特怕鬼片,从不敢一个人看鬼片。还有一次,我去一个公园,我先坐过山车,吓死我了,我在上面大喊:“让—我—死—了—吧……”特丢人是不?还有更丢人的,下了过山车,看到海盗船,我看这个看着很温柔嘛,于是听朋友的劝上去了。这次可真是把魂都吓丢了,海盗船停下来后,我都动弹不了了,是六个朋友搀着我下来的。从此以后,这个鬼公园我再也不去了。

我也不是女强人,没什么野心。毕竟,开心快乐最重要。要是没有开心快乐,成为名气最大的演员,又怎么样?演员这个工作,很多时候是很悲哀的,因为很被动,所以演员很容易喜欢去讨好别人,对别人有很多期待,这太累了。

1997年的时候,生意稳定了下来,我又开始去拍戏了,不过我积极性不太高,一直到2003年戏才多起来,到了2006年,靠《大清后宫》的全妃一角,我的演艺事业又回到了高峰。

常有人问我,我最难忘的是什么。呦,我最难忘的,就是化妆了。当然不是我喜欢化妆,我是最怕化妆了,拍戏但不化妆,是我梦寐以求的事。但不行,演戏必须得化妆,而且还特勤,这事真得很烦,我不知有多少次想过,演员这一行我不想干了,因为化妆太痛苦了。不管去哪里,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一定会先卸妆。

演戏这件事,对我真是没什么压力。我做生意挣了不少钱,所以没有了经济压力。至于名气,我没有多少渴望。在别人眼里看来,我可能是出道太顺了,于是有一点不懂得珍惜。但我想这是我的性格决定的,我是一个很懒惰的人,追求名利太累了,我怕累。

一切最好顺其自然,在我看来,演员和上班族清洁工一样,不过是一个工种,没有什么特别的,演员只是我的工作而已。没啥野心,也是因为早就看开了吧。演戏这种事,我能左右的很少,所以还是放松一点好,你辛苦也好,不辛苦也好,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未来,找一个合适的老公

我有一句座右铭:跟天斗,跟地斗,不跟人斗。别以为我多么野心勃勃,我说的跟天斗跟地斗,其实是跟自己斗。我不抱怨别人,要是自己觉得不舒服,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改变自己,但从不会渴望改变别人。我从不会拼命,我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

演员不是一个好职业,因为工作起来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因此,许多演员睡眠有问题,我也这样,经常严重失眠,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的时候真是痛苦,我因此有了个口号——谁要是治好了我的失眠我就嫁给谁。

拍戏让我有了名气,经商让我有了钱。那么,我的人生算是成功吗?我很清楚,我并不在乎名和利,我在乎的是家庭。但这一方面,我算不上成功。

2000年和前夫离婚后,我也试着谈过恋爱,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我又很严肃,如果不合适就不能凑合着过,所以单身了好多年。

我不会因此感到遗憾,因为这事勉强不来。要是找到自己中意的伴侣,幸福了,自然是好。如果找不到,但只要自己是真诚的,付出过,就OK了。有时回想自己的人生,觉得问心无愧,因为我一直是真诚的。

最近,我和广东挺投缘的,先拍了一幕悲剧,现在正在拍一幕喜剧《爸爸不容易》,这是我第一次拍喜剧,扮演一个泼辣风骚又善良的老板娘。

尽管又拍戏又经商,但我的重心一直在家庭。有时我想,如果我不拍戏,我可能会更优秀。对于未来,我在拍戏和经商上没有什么野心和渴望,我唯一渴望的是建立一个温馨的家庭,找到一个适合我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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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艺伟,1964年5月26日生于哈尔滨。

1978年,她第一次拍电影《她从雾中来》,由此开始演艺生涯。

1988年,傅艺伟在电影版的《红楼梦》中扮演薛宝钗。

1989年在《风流女谍》中扮演川岛芳子。

1990年在《封神榜》中扮演妲己。

1997年,傅艺伟重回演艺界。

2006年在《大清后宫》扮演全妃再次走红。

将心打开后,别人的爱才能流进来,自己对别人的爱才能流出去,深厚一些的感情才能建立。这样的感情一建立,自己的内心就有了支撑,会安定很多。

曾连续四天三夜,和一个学佛的朋友辩论一个问题:

可不可以直接从魔修成佛。

这位朋友说,关键是两点:慈悲和智慧。他说,很多人以为,很多佛学书上也说,这两者缺一不可,并且慈悲与智慧也是不可分的,但他发现最古老的佛学书中,并没有将慈悲列为成佛的必要条件。

他一生中经历过很多一般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这让他的心坚硬如磐石,同时也历练出罕见的智慧,对人性,尤其是对人性中恶的部分更是洞若观火。辩论时还有一女性朋友在,他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细数她身上的恶,极其流畅,极其精彩。

我对佛学一知半解,不能和他辩论佛学,但我有我的辩论招数。这个招数,国内知名的心理学家曾奇峰称之为“抄后路”,意思是,当和一个人争论时,你要能从观点之争中跳出来,问他为什么这么想,或者直接对他的想法进行分析。

所以,我多次问他一个问题:“过去那些坎坷中,你受伤了,你为何会受伤?”

“因为我渴望爱。”他说,“但我现在知道爱并不是必需的,很多所谓的爱就是骗人和自我欺骗,尤其是爱情,我再也不渴求从谁那里得到爱,也不想给,我只要智慧。”

我回广州时,他送我去机场,在路上,我再次用“抄后路”的方法对他说:“你只是很怕将心打开而已。”

我们谁也没说服谁,其实,我们也完全没抱着说服对方的目的,我们的辩论只是为了交流彼此的想法而已。

害怕将心打开,从心理咨询与治疗的经验看,这实在是太常见的事情了。一个人若在童年经历了太多痛苦,他就会发现,渴望爱与被爱,势必伴随着受伤乃至绝望。先有渴望再绝望的感觉太可怕了,所以很多人就会选择干脆将心关上,再也不期待任何人的爱,以这种方式保护自己,让自己免于先渴望再绝望的痛苦。

简而言之,这种心理可以概括为“回避亲密”。

回避亲密是因为惧怕爱

对于人际关系特别糟糕的来访者,在咨询的一开始就要对其进行简单的解释,以让他了解“回避亲密”的行为是如何伤害他的人际关系的。

譬如,那些容易构建三角关系甚至多角关系的人,他们未必享受复杂的性关系,他们只是给自己多一个或几个备选方案而已。如此一来,自己万一在这个人身上受伤,就可以立即逃到另一个异性身上。

特别重要的是,他们往往会在关系最亲密的时候去构建三角关系,因为关系中的亲密一方面极大满足了他们对爱的渴求,但同时又唤起了他们的恐惧——“这不是真的,说不定明天这份爱就会失去。”于是,为了逃避想象中的失去爱的可怕,他们立即转到另一个人的怀抱中。

在最亲密的时候背叛对方,可以想象,这种行为多么容易伤害另一个人。

回避亲密的心理很常见,而回避亲密的表现方式则是千变万化。

我的一位女性来访者Mandy,她有各种各样的心理症状,譬如强迫症——她会强迫自己记下看到的每一个车牌号码,再如幽室恐惧症——她不能坐电梯,她还有广场恐惧症——怕去人多的地方……

和她谈话,我总有无法深入的感觉。她很急迫地想改变自己,也觉得每次找我一小时要花数百元是个负担。同时,她还说,她很信任我,对我甚至有依赖,就像她对她丈夫的那种依赖。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她认为,我们的咨询应该有很快的进展才对。

然而,谈到二十来次时,我觉得我还是没有了解她,我也并不觉得与她很亲近,相反总是觉得有一堵若隐若现的墙挡在我们之间,让我无法触碰到她的心。

一次咨询中,我们连续谈了几件比较重要的事。我想将它们串起来,看看这几件事情中有什么微妙的联系。

刚谈了一小会儿,她却讲起了另一件琐事,没什么意义的琐事,而且讲得极其详细。

跑题了。我想。

跑题,是咨询中常见的事,而之所以会跑题,常见的一个原因是,当前进行的话题让来访者觉得有些害怕,他们不想碰。

这个时候,务必需要将来访者拉回到本来的话题上。因为,心理问题乃至心理疾病产生的原因就是,一个痛苦让我们难受,我们就用一些方法将这个痛苦包裹起来,好让自己意识上看不到这个痛苦的存在。然而,这个痛苦并未消失,它只是转入到潜意识中而已,并会以我们理解不了的方式控制我们的行为。并且,如果将痛苦包裹得太严实,一个人的情感和感受就会处于被截流状态,会引来各种各样的身心问题。

所以,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必须捕捉到来访者对痛苦的逃避,并将来访者再拉回到痛点上。

意识到Mandy跑题后,我立即打断她的絮叨,对她说:“我们本来是想对你刚才谈的几件重要的事做一个抽象的概括,好进行更深的了解,但你却突然谈起来一件无关的小事,而且谈得如此细致,我觉得像是对刚才那个话题的逃避。”

我继续说:“我感觉这是我们谈话很难深入的一个关键原因,你经常用谈一件琐事的方式转移我们的话题,让我们的话题永远浮在表面上,不能深入。”

她先做了些辩解,说她觉得那件小事还是蛮有意义的,值得谈下去,但谈着谈着,我们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

这时,我感觉,我和她的注意力都变得集中起来,整个房间也变得宁静了。

就在这种状态下,她说,前不久过春节的时候,她觉得孤独。

她这样说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弦被拨动,这是因为我感觉到了她的心弦在振动,这是我们谈了二十余次以来,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请谈谈这份孤独吧。”我说。

她说:“那时我想,自己又老了一岁,过去的时光看不到有什么意义,未来的人生也不知道有什么希望。”要是这些心理症状一直持续下去,而她的人生总是这样空虚,那该多糟糕。

“听上去,你很哀伤,为岁月。”我说。

她说:“是啊,哀伤,而且那是没有人可以倾诉可以理解的哀伤,所以感觉到孤独。”

“为什么不说给你的丈夫听,让他知道你的哀伤?”我问。

“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他能理解我。”她突然有点大声地说完这句话,眼泪一下子失控地流了下来。

此前,她有过几次流泪,但那好像是她早准备好的流泪,她习惯流泪,并总是会在流泪中抱怨一下其他相关人等。这样的流泪,多数也是防御。英国灵性治疗师阿南朵将这一点称为“老旧的DVD的重复播放”,即我们不断听一些老歌,而不能活在当下。

这一次的流泪不同,它是出乎预料的突然流出,并且流出时尽管很悲伤,但并没有怪任何人。这样不怪任何人的单纯的泪水,是特别好的疗伤药。

所以,我只是静静地陪着她流泪。

将心打开,爱才能流进来

这一次咨询后,她的状态发生了转变。以前,她对偶尔来住一段时间的公公婆婆总有些抵触,尽管会尽一个儿媳的孝道,当他们走时,她总是觉得松了一口气,“他们可走了”。

但这次咨询后不久,她的公公婆婆再一次离开儿子家回老家,她主动想去送他们。“以前也会送,但那是出于礼貌,知道不这么做不好。”她说,“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是有些舍不得,他们的离开,让我感觉到有点伤感。”

她还说,这是她多年来唯一一次感觉到舍不得。

她还感觉到,自己的心踏实了一些。以前,丈夫晚上应酬,回家晚的话,她会非常焦虑,忍不住要打电话催他快点回家。但现在,再遇到同样局面,她的焦虑明显减轻。

对女儿,她的关爱也明显多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是平静了一些。

这个变化是怎么发生的?

答案很简单——她的心打开了。

她的童年曾遭遇很多痛苦,并且,父母常年在外,她的那些痛苦也没机会向父母说。

由此可以看到,她成年后的那种感觉——“我从来没有指望丈夫会理解我”,其原型其实是——“我从来没有指望父母或别的大人能理解我”。

她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些痛苦,她觉得,她只能这样做,没有别的选择。但小小的她又不能独自消化这些痛苦,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用一些方式回避这些痛苦的感受,譬如纠缠于所有事情的表面。

她不让自己沉到深沉的感情中,结果就是,她和丈夫乃至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建立深厚的情感。

当心中没有深厚的情感时,一个人就会时时刻刻处于担心失去另一个人的焦虑中,结果表现成她对丈夫很依赖。

在这一次咨询中,她想逃跑,但被我拉回来感受那份孤独与哀伤,后来的眼泪意味着,她终于将心打开了一个缝隙。

将心打开后,别人的爱才能流进来,自己对别人的爱才能流出去,深厚一些的感情才能建立。这样的感情一建立,自己的内心就有了支撑,会安定很多。

感知到是自己在回避亲密,是极为关键的一点。否则,我们总是容易指责对方不爱自己,其实真相几乎势必是,你的心没有打开,你不敢接受爱。

更准确的说法是,尽管你曾经一直在渴望爱,但你早已将心门关上了,别人的爱流不进来。

最糟糕的情形是,你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对爱的渴求了,你只是麻木地活着。

其次糟糕的是我那位学佛的朋友,他将拒绝爱与被爱哲学化了,认为人活着根本没必要爱,只需要智慧就可以了。

不过,与我这位女性来访者一样,后来他的心也打开了一些,他说,曾有人对他预言,再过十年,他的心会充满慈悲。对此,他意识上相信,但又总觉得不可能。

我觉得他会走到那一步,我相信我们任何人都可以将自己的心打开。

对你而言,这世上有且仅有一个人是完美的,而且仅对你而言是完美的。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都有其完美的对象,而且只有一个。

——柏拉图

年轻的时候,他们住在有些破烂的地方,只有公共厕所,很脏,而她有洁癖。于是,她要上厕所时,很多次他会开着一辆破车,送她到几公里外的五星级酒店去上厕所。

这是我听到的最浪漫的爱情故事之一。

伴随着这般浪漫的,是他们对彼此的在乎。他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她比所有女人都美,尽管她样貌其实很普通。她觉得,自己只在意他一人,有他一人就够了。

然而,这样的爱情故事也会结束。

不过,即便结束了,她还是觉得,他在她心中是特殊的,而以她对他的了解,她在他心中也仍是特殊的。

这样的爱情,听上去真像是神话。美中不足的是,它结束了。

它为何会结束?

最好的境界,和最低的境界,常常看上去是一样的。

爱情中最好的境界,是合一,而最低的境界,是貌似合一。

这个爱情,其实仍处于最低的阶段——貌似合一。

真正的合一,是你彻底了解了自己,也彻底了解了对方。你先明白,你和他是两个不同的人,但你们在长时间的相处中驯养了彼此,突然有那样的刹那出现——你们碰到了彼此的心。这样的时刻一再发生,最后你们两人的精神交融在一起,两个人宛如一个人。然而,你们两人的精神独立性依然存在。

貌似合一,是你既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对方,你活在幻觉里,你幻想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将这幻想套在对方身上,对方似乎还接受了,于是,你觉得,你们两个人是合一的。

这种合一,其实是只在你的幻想里,你根本没看到对方的真实存在,你也没看到自己的真实存在。

譬如他对她一再说,“你是我的梅兰妮”。梅兰妮是著名小说《乱世佳人》中的人物,温柔贤惠也不乏坚强。但她觉得自己不是,于是一再对他说,“我不是你的梅兰妮”。而他继续坚持说,“你就是我的梅兰妮,我如此爱你,我可以为你做一切”。

“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他的确也是这样做的。这个爱情之所以结束,是因他认为她一度想离开他,于是他崩溃了。既然爱不存在了,“我可以为你做一切”这一点就可以停下来了。

我想许多人会关注在“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上,而我的关注点则是,他一再坚持说“你是我的梅兰妮”,尽管她一再说不是,他还是如此坚持。

这种坚持,就是他将自己头脑中的完美女性的幻象,投射到她身上,然后以“我可以为你做一切”的方式去爱她,但是,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并不真正了解。

甚至,他惧怕了解,因为一旦了解了,就发现她真的不是梅兰妮,于是幻象破灭,虚幻的合一感也毁灭了。

用精神分析的专业术语来说,这种心理可称之为“失区别”,即我看不到你和我之间有什么区别,也看不到你和我的想象有什么区别。“失区别”是一种心理防御,防御的是曾经体验过的严重的分离焦虑,即被妈妈抛弃的可怕经验。

用诗意一些的语言来说,如此这般的浪漫爱情,是在寻找一种证明:我在你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如此一来,就证明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一般意义的浪漫爱情的迷人之处,或许就在这种感觉里——你对我的爱,可以证明我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在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女主人公特丽莎惧怕妈妈给她的训诫:别把你的存在那么当回事儿,尽管你是大美女,但你和别人没什么两样,所有的肉身都是一样的,而且是可憎的。

所以,特丽莎希望从男主人公托马斯那里得到“你是独特的”这种感觉。得到了这种感觉,她就可以从“所有的肉身都是一样可憎的”这种噩梦中脱离出来。但她很快发现,在托马斯面前,她并不特殊,因为托马斯还和两百多个女人上过床,并且,他摸她们的方式,和摸她的方式,没有任何不同。

特丽莎对托马斯的爱情感觉幻灭了,但她还是要执拗地得到这种感觉。于是,尽管已去了自由国家,她还是独自一人回到了被占领的捷克斯洛伐克。她想看看,托马斯是否会回来找她。托马斯在祖国已是异己分子,如果他还能冒着危险回来找她,那就证明,托马斯是珍视她的。

托马斯果真回来了,可托马斯还会继续和各种各样的女人上床。他不仅仅痴迷于和不同的女人上床,关键是他还觉得,其实每个女人都差不多,只是在性爱中有一种独特的地方。尽管一个女人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但只要能品味到那万分之一的独特性,他觉得就值了。

特丽莎在托马斯身上寻找“我是独特的”这一感觉的证明,而托马斯则在两百多个女人身上寻找“她是独特的”这一感觉的证明。

何其荒诞!

托马斯发现,除了那秘密的万分之一处,这个女人和那个女人并无不同,而特丽莎也恐惧地发现,其实她只是渴求男人的怀抱而已,对她来说,托马斯并非是独一无二的,别的男人也可以。这样转了一圈之后,特丽莎悲哀地发现,她还是回到了妈妈给她的那种感觉中——你和别人没什么两样。

作为心理医生,有时,我也会使用“你并不特殊”这一招,来治疗那种沉溺在一个已死掉的爱情中的病人,好让他明白,别继续在烂泥潭里待着了,上岸,请上岸。

譬如有一位女性来访者,她做了一个有妇之夫的情人,他对她说,他的妻子像是一个僵死的人,毫无情趣可言,他完全没法和她做爱,而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点燃了他的爱情火焰。

她喜欢这个说法,并对此深信不疑,觉得她对他是特殊的。

但后来,她看到了他和妻子恋爱时拍的照片,她震惊地发现,他的妻子在恋爱时的衣着风格是如此大胆。甚至,她还发现,她现在的衣着风格,和他妻子在恋爱时的衣着风格很像。

她接受不了这一信息,而我讲了一个故事,继续打击她。

故事来自美国著名心理学家欧文·亚隆的小说《当尼采哭泣》,当然那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故事讲的是弗洛伊德的老师布雷尔,在美女莎乐美的推动下,答应了给尼采做心理治疗,而且绝对不能让尼采知道,他是在被治疗。

布雷尔最后想到的办法是,让尼采给自己做治疗。既然尼采自诩人类导师,应该可以治好他这个病人吧。布雷尔想以此来达到最终治疗尼采的目的。

结局很完美,布雷尔治疗了尼采,尼采也治疗了布雷尔。尼采的心理问题中,有一部分是和莎乐美有关——他痴恋着莎乐美。布雷尔也有类似的问题,他对自己的女病人贝莎有情欲的冲动,而贝莎也迷恋他,但他们不能在一起,因为这违反了他的职业道德。

化解两个男人痴恋的是,布雷尔最后向尼采坦白是莎乐美推动他治疗尼采的,并讲了莎乐美是如何使用她的魅力,诱惑自己,让自己打破了原则,而接受了她的建议。

尼采由此明白,莎乐美诱惑布雷尔的方式,和莎乐美诱惑他自己的方式,别无二致。他说:“她(莎乐美)完全清楚她的美丽,她利用它来宰制,把男人榨干,然后向下个男人继续迈进。”

通过尼采,布雷尔也知道了贝莎在精神病院无意识地诱惑其他男医生的方式和对他的方式也是一样的。同时,作为心理医生,布雷尔还明白,他为什么迷恋贝莎。布雷尔说:“多年来一直束缚我的马嚼子,我以为是玛蒂尔德(布雷尔的妻子)放进我嘴里的。我感到被她监禁,我渴望自由,渴望体验其余的女人和去拥有另一个全然不同的生活。”

他也明白,他一直未看到贝莎的真正存在。他说:“我与贝莎没有关联,我只是将一些私人意义,替代地联结、附着到她身上——这些意义,跟她完全没有丝毫关联。你让我明白,我从来没有以她真正的面貌看她,我与贝莎都没有真正地看到对方。”

他说:“这些年来,我一直与错误的敌人在战斗。真正的敌人一直不是玛蒂尔德,而是宿命。真正的敌人是衰老、死亡以及我本身对自由的恐惧。”

衰老、死亡、自由与孤独,是亚隆所说的每个人都必然遇到的四大生命主题,这些主题我们必须去直面,而且首先是独自去面对。太多时候,我们惧怕面对这四大主题,而转过头去将注意力放到一个异性身上,渴望爱情能拯救自己,能让自己免于这四大主题所带来的痛苦。

我不赞同人的存在意义是衰老、死亡、孤独与自由这四大主题所决定的,但我赞同亚隆借布雷尔的口说出的道理:很多时候我们试图借情爱找到生命的意义,而逃避了生命本来的意义。

爱情不能独自赋予生命的意义,我们不能将爱情视为生命的唯一凭借,如果你太期待爱情的神话,你真要问问自己,你是否想借着爱情从你本来的生命中逃走。一如布雷尔醒悟之后所说的话:

真正的敌人是“时间那吞噬人的巨浪”。但是为了某种理由,我现在不会在这些巨浪之前感到如此无助。今天,或许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我感觉我好像决心要我的生活。我接受了我选择的生活。

我们之所以期待别人给爱一个证明,是因为,我们将自己视为虚弱的,而将别人视为强大的。

陷于痛苦的人,会渴望爱与美好。

然而,当爱与美好来临时,我们会如何呢?

很可能,我们会退却、躲藏,甚至去毁坏这份爱与美好。

就像习惯了黑暗的人,突然见到光明,他会受不了,需要再次闭上眼睛,然后再步入光明。

电影《心灵捕手》中就刻画了这样一种心理。影片中的男主人公威尔,经由心理治疗,黯淡的生命开始闪耀光彩,他不仅与心理医生建立了深度信任的治疗关系,与女友的爱也与日俱增,而他的数学事业更是一片光明。

但突然间,他却与女友发生了剧烈冲突,爱情断了,治疗也停止了,同时他也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又回到了以前灰暗的生活中。

幸好,那灰暗生活中最强的亮色、威尔的损友威胁威尔说:“你必须远离这样的生活,你不能让我再在这里见到你,否则,我会杀死你。”损友觉得威尔才华横溢,该大放光彩。也可能,损友自己渴望美好的生活,但他觉得自己没有可能得到,所以希望他的兄弟替他活出来。

同时,威尔的心理医生也懂得这一点,他陪伴威尔突破了这一心理障碍。最后,威尔驾驶着损友们给他造的车,奔向女友所在的城市,奔向那将属于他的幸福人生。

幸福之后撞下车

这种心理,我也大有体会。我发现,女友身上也有类似的一面。她的人生中也是有太多的伤痛,也如威尔一样习惯了黑暗,结果,每当我们的关系变得更亲密时,她就会“制造”出一些意外来。

有时,这意外是和我莫名其妙吵一架;有时,这意外是生病;有时,这意外是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故。

最明显的一次,是我们出去游玩,那几天感觉很好,但回来的路上,她撞车了。前面是红灯,对方的车稳稳地停在路上,而她似乎是没有觉知似的,以一个恒定的速度撞了上去。

这是为什么呢?我们对此进行过探讨,但最好的解释反而来自她的一个朋友V。

前不久,V跟几个朋友出去游玩,很开心。最后一天晚上,她突然想起,男友两天没和她联系了,于是给他发了一个短信:怎么老不跟我发短信,你是不是不想我了?

男友没有回复这个短信。等待的过程中,她觉得天一点点暗下来,最后变得好像很黑很黑。她越来越觉得,男友根本不爱他。

女友问V,假若放下“应该怎么做”的道理与“不应该怎么做”的顾虑,她希望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V一开始语塞。在女友的一再鼓励下,她才不敢相信似的说,她希望男友回答说“我就是很爱很爱你,这是不用怀疑的”。

听V这么说,女友说:“就是说,要给你们的爱情重重地加盖一个戳?!”

V大笑:“对呀,对呀,就是这个意思。”

在对我复述这件事时,女友说,她与我经历美好后的吵架、生病以及撞车等或大或小的故事,都是一样的,都是希望在她显示后退一点时,我能给我们所经历的美好重重地盖一个戳,向她保证,让她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尤其是关于那次撞车,女友说,那时她有些“得意忘形”,而她在童年时经常被警告“不要得意忘形”,所以她想看看,我是不是例外,会允许她“得意忘形”一下。

这也就是说,那次撞车,她是有些故意,是来考验我的。假若我那时对她大发脾气,她就会觉得,前面的美好不是真的,我并不爱她。相反,假若我没有批评她,甚至还对她说“没事,这没有什么”,那她就会更加相信,刚刚经历的美好是真的。

“哦,老天!”我向她感叹说,“我哪里知道这原来是一个考验。我只是凭借经验发现,每次经历一段幸福后你会出点事。既然知道这一点了,你再出这点事后,我的心就没有起什么波澜了。并且,我还想,既然总是要出点事,在红灯前小小地撞下车,总比在高速路上出车祸好,所以才没有责怪你。”

最后,我对她说:“最好不要老考验我,或者,至少再考验我时,先让我知道一下,我好配合。虽然我自认为学心理学这么多年了,越来越厉害,但你这种心理我还是不懂。”

女友大笑,她说,她对V就是这样提建议的:“这个心理游戏太微妙了,别人很难知道,你最好让对方知道,你需要他经常对幸福盖个戳。”

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理游戏

我们对爱都是缺乏信心的,或者说,我们在爱面前都会感到自卑。于是,当我们有爱与被爱的感受时,会半信半疑,这时就渴望别人给一个确认。

对这一点,我一个朋友深有体会。她说,她和老公常玩这种游戏,有时会故意问对方:“这是真的吗?你真的爱我吗?怎么才能证明呢?哼,你不过是骗我罢了,我要证明、我要证明……”

最后,这种小游戏就以一方狠狠地吻对方一下而结束。有时,是更甜蜜的结束。

当有意地玩这个小游戏时,大家彼此都对其中的微妙心理有觉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对方在干什么,这样一来就可以玩得很默契。

但是,像女友之前跟我玩的游戏,以及V对男友玩的游戏,对方就会完全蒙在鼓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就谈不上配合了。

不仅如此,如果这种游戏一直玩下去而对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对方就会变得不耐烦起来,这个游戏就可能会以悲剧收场。我知道这种不耐烦,而V的男友不回V的短信,也是出于不耐烦。

所谓不耐烦,即我似乎知道她在要什么,但我不确定她究竟要什么,也不清楚怎么才能满足,而且这种游戏一而再,再而三地继续,好像是在一次次地挑战自己似的,最后就会烦。

更要命的是,玩游戏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玩这个游戏,那时就可能有巨大的杀伤力。

在《心灵捕手》中,威尔玩这个游戏时,方式是和女友史凯兰剧烈吵架,还用拳头狠砸墙壁,并对女友说:“我不爱你!”

如此剧烈的冲突,本质上仍然是希望对方盖一个爱的戳。但是,这个游戏玩得太剧烈了,很少有人能撑得住,最后史凯兰痛得弯下腰来。其实,史凯兰和威尔一样,也对爱有深深的自卑和怀疑,她也需要爱的确证。

设想一个2岁的孩子,他的妈妈出去了一个月,妈妈回来后,他可能会对妈妈显得很冷淡。这种冷淡,是他在怀疑,妈妈还爱他吗,过去那些爱是真的吗。

这时,妈妈要坚决地去抱孩子,不管孩子怎么躲怎么拒绝。孩子的躲避,是对爱的怀疑,而妈妈的坚决,是对爱的确证。

被妈妈抱住时,孩子可能会试着推妈妈。这时妈妈需要做的,就是继续紧紧拥抱他。

接着,孩子可能会有强烈的情绪出来,他可能会攻击妈妈,踢她,甚至咬她。

这时,妈妈仍要紧紧地抱着他。

最后,孩子可能会彻底失控,号啕大哭,扑在妈妈怀里,与妈妈紧紧抱在一起。

这种哭声,是忧伤,是释怀,是承认,是接受,它意味着孩子从对爱的绝望中走了出来,再一次信任了妈妈的爱。

威尔、V和我的女友,他们那些带着攻击性的表现,都像是个对爱绝望的孩子,期待一个强大而充满爱意的妈妈坚决地拥抱他们,让他们相信,刚刚正在发生的爱的确是真的,不是昙花一现。

但是,威尔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发出这样的攻击,实在是太猛烈了,史凯兰无法承受。

所以,非常关键的一点是,威尔需要明白,他在做什么。

最美好之后是最绝望?

我的一位来访者G,他来找我是因为他与太太的关系显得很脆弱。但一次咨询中,他谈起一件事时,我全身觉得暖融融的,非常舒服。

我和他分享了这种感觉,并问他的感受是什么。

他说,那件事发生后,他也一直觉得暖暖的。

我们仔细去谈这种感觉,最后他说,就好像是,经由这件事,他生命中终于第一次相信,一个女人真的会接受他,爱他。

这种相信,真是美好。实际上,我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咨询中,通过谈话体会到这种感觉,都是很罕见的事。

这次咨询结束后,我禁不住想,看来,他的婚姻可以很大地改善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在下一次咨询中,他向我传递的信息却是,这个婚姻没法持续下去了,他很想结束。

之前,他也会在咨询中表达这一信息,但这一次的表达是最强烈的,我听的时候会感觉到浑身冰凉。

他也说,这一次的决心的确变得更大了一些。

但是,为什么呢?上一次的感觉很美好,而这一次的怎么就变糟糕了呢?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讲了几件事情,但他说,这几件事情不算什么,相比以前,这几件事是很轻的,并且,他承认,太太在这一段时间的表现比以前要更令他满意。

这真的很奇怪,既然太太不是原因,那么原因一定在他自己身上,于是我仔细询问他,这一段时间他的心是如何变化的。

结果发现,那种美好的感觉结束后,他的心跌入了更糟糕的状态中。

他说,那种美好的感觉持续了几天,但随着那种美好的感觉逐渐减弱,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当这种感觉消失后,他有了比以前更严重的怀疑。

他向妻子谈起过自己那美好的感受,太太也说:“是啊,我也觉得很好。”太太这种很平常的口吻,令他有些失望。就好像是,他和V一样,也期待着亲密爱人能给这美好的感受重重地盖一个戳,V的男友没有盖戳,而他的妻子只是轻轻地盖了一个戳,这种力道不够令他确信这是真的。

也因为这个戳盖得太轻,当这美好的感受消失后,G怀疑,妻子可能根本就不爱他,她之前的爱都不是真的,都是骗他的。

假若我们觉得,只有对方狠狠地给爱盖了一个戳,爱才是真的,那么这种失望很容易到来。毕竟,我们太多时候都对自己的心不了解,譬如G那么美好的感受,如果不是我一再拉他去谈,他也没想过,他感到温暖,是因为他第一次对爱有了信心。

但是,假若我们真的可以尊重自己的感受,那么,每一次美好的感受,它本身就是一个爱的证明。

我们之所以期待别人给爱一个证明,是因为,我们将自己视为虚弱的,而将别人视为强大的。或者说,当我们这样做时,我们都将自己当成了孩子,而将对方当成了父母。

假若威尔不能明白他在做什么,也根本不去认识自己的内心,那么谁都无法拯救他。

更何况,每一个人本质上都是一个孩子,每一个人的承受能力都很有限,很少有人能承受这么巧妙的考验。

所以,从根本上而言,是我们自己要去审视自己的内心,要去学着尊重那正在发生的爱与美好。

再次和女友谈起这一话题时,她说,她刚刚想到,她每一次对我发起的考验,都是竖起了一个堤坝,而期待着我用爱的洪水将它冲垮。这意味着,她每一次都是给爱与被爱增加了难度。

这也的确是我的感受,每一次这样的考验,都是对我耐心的一种损耗,好在这样的事情是非常明显地日益减少,否则这真的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关键不是对方用爱的洪水将堤坝冲垮,而是自己看到这个堤坝,并将其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