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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就是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关系。

心理学中的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的一切言行和心理变化都发生在种种关系中,而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获得关系中的某些东西。

瓦苏说,我们的心有三层结构,最外面一层是保护层,中间一层是伤痛层,而最深处一层是真我层。

保护层太厚,是我们绝大多数人的共同问题。因为这个厚厚的保护层,我们触碰不到自己的真我,也触碰不到别人的真我。结果就是,我们不仅常常感觉到要命的孤独感,我们也无法建立真正亲密的关系。因为真正的亲密,是两个人真我与真我的相遇。

保护层之所以太厚,是因为有太多的伤痛。我们惧怕这些伤痛,不敢去面对它们,于是使用了种种自欺欺人的办法,将这些伤痛包裹起来,并由此形成了保护层。

在研究生快毕业时,我给自己的人生立下两个目标:第一个是与孤独达成默契,第二个是在最值得珍惜的人面前表现出毫不犹豫的真诚。假若第一个目标达到,那么我将不再惧怕孤独,反而可以安于孤独,而假若第二个目标达到,我就可以拥有深度的亲密关系,那时所谓的心灵感应都会自然发生。

我想,这或许也是每个人需要的功课,因为我们都惧怕孤独,同时亲密关系也是绝大多数人最头疼的事情,似乎不管我们怎么努力,都难以建立真正亲密的关系。

真要安于孤独并享受亲密,就必须揭开自己的保护层。对此,我们会本能地感到惧怕,因为那时就得面对心中隐藏的伤痛。

不过,如果能从一个旁观的角度看看自己内心的伤痛是什么,对它先有一个了解,那会帮助我们更有勇气地去面对它。

3岁前极易产生被抛弃的创伤

弗洛伊德曾说,人的两大动力是性与攻击。

弗洛伊德的这个说法引起了很多人的反驳,而现在的新精神分析学派、客体关系理论将其修正成,人的两大动力是亲近与疏远。

可以看出,客体关系理论完全是从关系的维度去审视人心的动力的。与人亲近,尤其是与自己喜欢的人亲近,是我们的一大动力。但同时,有时适当地与人疏远,保持一种孤独,给自己一个空间,这也是我们的一大动力。

如果亲近的需要得不到满足,我们就会产生创伤;如果疏远的需要得不到满足,一样也会产生创伤。

既然心理学称,关系就是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关系,那么也可以说,人类的创伤基本都可以归为两类:亲近需要没有满足的创伤,疏远需要没有满足的创伤。

前一种创伤,即被抛弃的创伤;后一种创伤,即被吞没的创伤。

客体关系理论还称,我们成年后的人际关系模式,其实是童年时的人际关系模式的再现。同样也可以说,我们成年后容易袭来的创伤,其实是童年时早就被袭击过的创伤。

被抛弃的创伤,是极其常见的。它主要表现在,孩子与父母,尤其是妈妈的关系上。

这种创伤,简直可以说是一种普遍现象。因为,孩子们想与妈妈亲近的需要普遍没有得到满足。

首先是,妈妈们的产假太短了。产假结束后,城市里的妈妈们就要上班,而农村里的妈妈们就要下地干活。这个产假的设计,似乎只是用来给妈妈们恢复身体,而根本没有考虑到婴儿们的需要,结果导致孩子们在生命最早期就先有一个与妈妈分离的巨大伤痛。

心理学研究发现,孩子们3岁时才能形成“客体稳定性”的概念。这时,一个事物从他眼前拿走,他不会太慌,因为他知道这个事物仍然存在。但在客体稳定性的概念形成前,他要么会很慌,要么根本不在乎,因为他会认为,这个事物一旦在他眼前不存在了,那就是彻底消失了。

因为这一特点,孩子们对与妈妈的分离极其敏感。如果妈妈不见了,他们会非常恐慌,因为在他们看来,妈妈暂时的不见就意味着彻底消失,而妈妈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甚至是唯一重要的,所以和妈妈暂时的分离会造成相当的伤痛。

研究还发现,如果3岁前妈妈与孩子分离达两个星期以上,由此造成的伤痛就是不可逆转的。所谓不可逆转,即这一伤痛不会因为妈妈回来后好好安慰他而消失,它会一直留在孩子的心里,留待他以后自己去处理。

所以,比较完美的做法是,在孩子3岁前,妈妈与孩子没有重大分离。

最起码,在婴儿3个月大前,妈妈不要离开孩子。因为这3个月是至关重要的3个月,假若这一阶段妈妈对孩子很亲,将孩子照顾得很好,这个孩子就有了一个最基本的心理健康的基础。

最好这一阶段要延续到6个月时,因为心理学研究发现,像精神分裂症、严重的人格障碍等重性的精神疾病,常常是由于当事人在6个月大之前造成了严重创伤,而这是相当难治疗的。

现在,妈妈们的产假已有98天,这个延长是极为关键的,原来一个多月的产假实在是太短了。我有多名来访者,他们都是在出生一个多月后就与妈妈分开了,甚至立即就被送到了全托幼儿园,这是极其巨大的被抛弃的创伤。

另外,我们一般习惯由老人带孩子,这种普遍现象,对孩子而言一样是一种创伤,因为没有谁比妈妈更重要。

尤其是,假若孩子在很幼小的时候不断在妈妈和老人或其他抚养者之间来来去去的话,那也会造成巨大的创伤,因为每一次和抚养者的分离,都是一次被抛弃的创伤。

若在婴幼儿时遭遇与妈妈严重分离的创伤,等他们成年后,他们很难与女性和谐相处,同时也很难与其他人相处。

抱得太紧,会导致被吞没的创伤

妈妈与孩子的关系太疏远会给孩子带来创伤,而妈妈与孩子的关系太过于亲近也一样会带来创伤。

这后一种创伤,可以称之为被吞没的创伤。

一天,我带我们家的猫小白去我的工作室,它非常惹人喜爱,所有去我工作室的朋友都忍不住要抱它,而它也有些黏人,所以几乎来者不拒。

但很有趣的是,我发现它对两位女士很抗拒。她们抱它时,都将它抱得特别紧,而且怜爱得不得了。我发现,小白这时在用它的前爪用力在它和这两位女士的身体间撑出一个空间,而其他人抱它时,它都是很放松地躺在拥抱者的怀里,非常享受。

而且,其中一位女士不断地将小白抱过来玩,最后它怕了她,干脆藏在沙发底下不出来了。而有意思的是,这位女士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小白对她的这种抗拒,还认为小白很喜欢她。

类似的画面,我也曾见过。当时,一个年轻的妈妈紧紧地抱着女儿亲吻,而女儿将脸向外扭去,并用手用力地推开妈妈,但这位妈妈对女儿亲了一下又一下,完全没看到女儿对她的排斥。

每个孩子都渴望与父母亲近,假如父母对自己极亲近,那么孩子一方面会很喜欢这种感觉,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被吞没了。就像前面两个故事,拥抱者似乎完全接收不到被拥抱者的抵触,而这意味着,拥抱者看不到对方的真实存在,所以这真的是一种吞没。

并且,被吞没的创伤,常常是与被抛弃的创伤连接在一起的。假若一位妈妈自己小时候有过严重被抛弃的创伤,那么她对亲近的渴求就非常强烈,以至于她的伴侣会被吓跑,会感觉到厌烦,会想办法与她拉开一段距离。这样一来,她的亲近的渴求就在伴侣身上得不到满足,转而在孩子身上去寻求满足了。

孩子也会感觉到妈妈的渴求太强烈了,于是抗拒,但他的抗拒没有力量,而且因为种种微妙的心理,他甚至连抗拒的信息都传递不出去。最严重时,他甚至在意识上对妈妈完全没有了抗拒,但那时就会有更严重的问题产生。

被抛弃的创伤,也被称为分离焦虑。通常,我们在分离时都会伤心,这是轻度的分离焦虑。而有过严重被抛弃创伤的人,可能会在任一分离时都会体验过严重的分离焦虑,就像是心脏病发作,呼吸变得很艰难,空气似乎都有了重量,让自己喘不过气来,严重时会觉得生不如死。

分离焦虑的概念,学过心理学的人可能多少都有了解,但对于与这个概念相对的另一个概念——分离攻击——可能知之甚少。

所谓分离攻击,即当你觉得关系太过于亲近时,你得发出攻击性的信号,以此与对方暂时有一定程度的分离。

然而,假若面对一个人的吞没时,你完全发不出攻击性的信号,甚至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有分离攻击的倾向,那么这种分离攻击就可能会变成极具破坏力的攻击行为。

四川发生过一起恶性事件,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将六十多岁的妈妈砍死。亲人和邻居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这位未婚男子对妈妈极为孝顺,而这位妈妈对儿子也照顾得无微不至,她每天都要去儿子家为他做一日三餐,旁人觉得这位妈妈为了儿子可以付出一切。

但是,这对母子的关系,可能就是小白故事的超级版。这位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令这个儿子有窒息感,但要么是他发出的拒绝信息妈妈收不到,要么是他自己根本发不出这个信息。结果,妈妈和他的关系一直都过于紧密,以至于他的世界真的被吞没了:他没有婚姻,也没有朋友,他的世界里只有妈妈一个人。最后,他内心隐藏着的分离攻击变成了杀死妈妈的犯罪行为。

亲密关系中的头号难题

被抛弃的创伤和被吞没的创伤,几乎总是在一起出现。它们先是一同出现在亲子关系中,而等这个关系中的孩子长大后,它们就会一并出现在情侣关系中。

我的多数女性来访者,都有严重的被抛弃的创伤,而她们来找我做咨询的关键原因,都是她们的先生开始逃避她们。再仔细了解,她们的先生则是有典型的被吞没创伤,也就是说,她们的先生没能力发出分离攻击的信号,或者发出了太太也接收不到。

我的一个来访者非常愤怒,因为她的男友有了第三者,于是她逼问他:“你爱我不爱我?你是要和我在一起,还是要和我分手?快说,我只要你一句话。”

她男友给了很经典的回答:“打死我也不说。”

她难以理解这个男人这句话的意思,而在我看来,这个男人无法说出“我想和你分手”或“我想离你远点”这样的分离攻击的话来,他不允许自己发出这样的言语,但他通过行动来表示这个意思。

很有趣的是,那个第三者和我这位来访者一样是有过严重的被抛弃创伤的女子,所以她们两个都将他抓得很紧。

后来,这个男人又对我的来访者说过一句话,“这种局面也不是我想要的”。对于这句话,我的来访者认为,他拒绝不了女人。

同样的,来到我工作室的男性,多数是有过被吞没创伤的,他们也一样为亲密关系而深深苦恼。

之所以男人和女人都如此苦恼,一个关键原因是,我们没有意识到,配偶不是我们情感缺失的答案。这是一个很深的道理。

爱,太多的时候,是一个孤独的游戏。

阿成不能明白,太太为什么既不和他在一起,又不和他离婚。

他们是2004年认识的,不到半年便结婚,结婚不到一个月便发生了一次战争——她扇了他几耳光,他则敲了她的头几下。

战争的第二天,她便收拾好细软离开了家,从此一去而不返。

现在,他在广州,而她则先去了香港,又去了加拿大,后来在那里工作,再没回来过。

阿成很希望她回来,然后两人把离婚手续办了,这样他就好开始新的生活。但她拒绝了他,并且说,她还爱着他。

“既然爱着我,那你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但她也拒绝回来,理由呢,有时说是怕被他伤害,有时说怕见到他。

她爱他,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一次,她向他要一些个人资料,说办了一份遗嘱,万一她出了意外去世,他便是她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一次,在电话里,她是那样柔情蜜意,阿成被感动了,于是手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厚达几十页,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还把他们过去的一些经典照片放到一起,好让她一起回忆。

而她呢,收到信后,据说看都没看,便把信撕了,随手扔在垃圾桶里,而照片却留下来,还弄了几个漂亮的相框放在自己住所最显眼的地方。如果有客人来了,她便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说:“看,这是我老公,帅吧?”阿成的确很帅,客人都会点头,说你的老公看上去真不错。

这时,她便会和客人讲他的为人、他的职业和他们的一些事情,就好像他们还很甜蜜似的。

“她常说,我是她唯一的亲人。”阿成问我,“但是,这样的亲人,有什么意义吗?”

“有,”我回答说,“有强烈的象征意义,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这个象征意义便是,她有一个法律意义上的丈夫,这个人从法律上属于她。因为这一点,她的世界便不会那么孤独,或者孤独起来也不会那么可怕。假若一个人,任何人都不能牵系,这个人会想死。

的确如此,阿成若有所思地接着说,有时候,当他孤独到可怕的时候,想一想这个法律上的妻子,他会觉得好受很多。

并且,她的确是阿成唯一的亲人,他的姥姥姥爷、爷爷奶奶和双亲都早已去世,而一个姐姐也在去年患了癌症去世。她是阿成的亲姐姐,但因父母早早就离婚,她跟爸爸,而他跟妈妈,所以两人很少谋面。

阿成的妻子倒是有家的,父母都在,还有一个哥哥,但她怨恨父母过于重男轻女,抱怨自己一直受忽视,所以对父母和哥哥没什么感情,从来都认为自己是没有亲人的。

“我明白了这个象征意义,我其实也很看重这个象征意义。”阿成再问,“但她为什么就不敢回来呢?我们重新开始不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

“因为她爱的不是真实的你,而是她投射到你身上的一个幻影。”我说。

这个答案不是随口说的,我已了解,阿成是没法和她沟通的,不管他对她说什么,她都会否定他。显然,她心中有一个关于他的形象,但这个形象,与阿成的真实存在相差甚远,所以一旦阿成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真实存在时,她便会否定他,而说他是另一种样子。

她把他的几十页的信撕掉并扔在垃圾桶里,并不是因为她恨他,而仅仅是因为她不想看到他的真实存在。

爱他却又不回来,那是因为,回到他身边,便会时时面对他的真实存在,这会时时让她有颠覆感,所以她拒绝回来——其实是拒绝在一起。

我问阿成:“假若你计划去加拿大,她也一样不欢迎吧?”

“的确如此!”阿成回答说。

显然,她渴求的,是万里之外的爱。距离这么远,爱一个人便成了爱一个幻想中的人。但是,爱一个完全是幻想中的人,缺乏现实感,所以就把这个幻想投射到一个具体的男人身上,然后说爱那个男人。

这是一个极端的故事,但这个故事中的道理却可以呈现在大多数爱情中,起码大多数爱情的一开始,我们爱的其实都是自己投射到对方身上的幻影。爱得越痴狂,这种投射就越严重。

于是,相爱容易相处难。因为爱的是幻影,是一个孤独的游戏,而相处则要和一个真实的人打交道。这是真正的关系,这真的很不容易。

我还知道一些千里之外的爱。两人先是在网上认识,很快来电,爱得死去活来,然后争取到一个城市生活,结果到了一起后,关系迅速破裂。

这也是一些无性婚姻的秘密。两人只是一起生活,但却拒绝那最亲密的关系,这样就不必去碰触灵魂的真相。

爱,太多的时候,是一个孤独的游戏。

找到一个愿意鼓励、肯定、激励和鞭策你的男人其实应该不会太难,但假若你认为你能不能改变的条件就在于能不能找到这样一个男人,那么我可以断言,你永远发生不了真正的改变,你归咎于人的游戏会持续一生。

武老师:

你好!执迷于对自己内心理想父母形象的追求,难道是不可取的吗?

当经历了七年之痒后,我们发现对方原来在某一方面或几方面完全和自己幻想中的不一样。我想大部分人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就是我们开始面对了对方的本真。在这种情况下,理想的做法是接受对方的本真,和他继续相爱,但如果即使理解也无法接受呢?

这就是我的问题所在。我现在和恋人的问题集中在一个问题上:我因为童年的家庭模式,导致自我评价很低,所以我希望恋人能帮我建立积极的心态,不断地鼓励我,肯定我,激励我甚至鞭策我。我特别羡慕那些志同道合的夫妻,互相鼓励,共同探讨,共同寻找出路,共同进步。

可我的恋人不是这样,他说他在心里一直是支持我的,但他觉得他做不到我希望的那样,也认为用不着,他懒得说那些话,即使说了也都是些不疼不痒、轻描淡写的话,无法引起共鸣。其实他的行为也是他的内部关系模式导致的,我已经比较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甚至可以说是深深地理解他了,可是谈到接受他的做法,我实在很难做到。

难道我的期望是很不合情合理的,是虚妄的吗?世界上没有人能做到吗?

我是该抛开幻想继续和他的真实自我生活在一起,还是结束这种关系,而寻找一个符合我幻想的人?

当然我的理想是首先应该由我承担重大责任,我应该自己逐步树立信心完成宏愿。但是我希望我的恋人至少不要是个局外人,至少能做到跟我共同探讨人生的疑惑。

要补充的是,我的恋人在生活上面很照顾我,也容忍了我很多行为。我身体有病,他不嫌弃我;我不想要孩子,他也赞同我的决定;我曾经和他父母有过冲突,关系一直很难处理,他最后还是决定和我生活。所以我对他的其他方面,可以打85分以上。

恋人曾经问过我:“难道在其他方面你对我都很满意,仅仅这一点,你就要和我分开吗?”

请问武老师,我究竟该怎么办?

彤彤

彤彤,看了你的来信,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真的渴望幸福吗?

这个问题,我最近问过很多人。如果是读我文章比较多的朋友,我就会这样问:

你到底是更在乎幸福,还是更在乎你的想法?

其实不难发现,对你而言,你的幸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梦想——一定要找一个能“不断地鼓励我,肯定我,激励我甚至鞭策我”的老公——必须实现。

哦,这个想法是如此重要,以至于你有相当的决心,宁愿放弃一个“其他方面可以打85分以上”的老公,也要实现你这个梦想。

你问:“难道我的期望是很不合情合理的,是虚妄的吗?世界上没有人能做到吗?”

这几个问句中可以读出你隐隐的决心,仿佛是,你宁愿走遍全世界,也一定要找到那样一个男人。

这样的男人未必很难找,或许你不必走遍全世界就可以找到,不过,或许这个男人只有这一个优点,而其他方面只能打15分。譬如,他可能会一边酗酒一边很自信满满地“鼓励你,肯定你,激励你甚至鞭策你”;他还可能会是一个完美主义的男人,一方面像吃了迷幻药一样地鼓励你,但一旦发现你实在是一个不可救药的怎么都自信不起来的笨女孩,他就开始暴躁了;他还可能是一个自己很不怎么样的男人……

总之,满足你这一个幻想的男人应该不难找,但是,你做好了冒险的准备吗?

或者,还是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上来,你认真地问问自己:我到底是渴望幸福,还是渴望这个想法得到实现。

但可能你很聪明,你立即发现,这两者并不矛盾。你说,你的幸福就建立在这个想法能不能实现上,并且,你相信有那样的男人,他既具有你现在老公的优点,还可以几十年如一日地“鼓励我,肯定我,激励我甚至鞭策我”,而且不管你最终能否达到自信都不会失望和失去耐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或许得说,你得等到基因技术出现不可思议的进步的那一天,那样,你就可以去定制一个这样的男人,而自然出产的男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也或许,这样的男人也有,只是,他是否愿意和你在一起呢?

你要的究竟是幸福,还是一个幻想?

请原谅我上面那有点不严肃的口吻,我可能是看了太多类似的故事,有太多人对于唾手可得的幸福毫不在乎,而宁愿舍弃一切去实现自己一个执着已久的想法。这些故事看多了,我慢慢地就失去了所谓的同情心,因为到底同情这样的人什么呢?要知道,这个结果正是他自己所追寻的啊。

相信你也并不希望被同情,你只是希望得到“鼓励、肯定、激励和鞭策”而已。但是,这个希望真的是那么重要吗?

你其实是在推卸责任

在我看来,你的这个希望中藏着一个假定:你童年时没被鼓励、肯定、激励和鞭策,所以你成为一个没有信心的女孩,并有了现在的一系列问题,而假若你童年时得到了父母的鼓励、肯定、激励和鞭策,你就不会有现在这些问题,并成为一个很自信的女孩。

这个假定,会让自己舒服很多。因为,首先,你现在的问题是你的父母造成的,你不需要负太多责任;其次,你现在的问题的答案也不在你自己身上,而在你的恋人身上,如果你现在的恋人是完美的,他就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他不行,全世界上也一定会有一个男人帮你解决问题,但这个问题你解决不了。

这样的想法,是推卸自己的责任,是将自己成长的希望寄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了,于是,自己不自信的时候,就会责怪这个人:你怎么还不变成我所渴望的那种人啊!

找到一个愿意鼓励、肯定、激励和鞭策你的男人其实不会太难,但假若你认为你能不能改变的条件就在于找到这样一个男人,那么我可以断言,你永远发生不了真正的改变,你归咎于人的游戏会持续一生。

你的男友不愿意按照你所期望的做,这可能是如你所说,有他自己的内在的原因,但也或许,他隐隐知道,你是在玩推卸责任的游戏,他的潜意识的智慧指引他不中你的招。

失衡的关系不能带来幸福

你在来信中说:“我的恋人在生活上面很照顾我,也容忍了我很多行为。我身体有病,他不嫌弃我;我不想要孩子,他也赞同我的决定;我曾经和他父母有过冲突,关系一直很难处理,他最后还是决定和我生活。”这给我的感觉是,他不像是你的老公,而像是一个父亲,在满足一个女儿的依赖心理。

这样的关系模式并不罕见,很多恋爱一开始都是失衡的,一方在扮演另一方的父母。但是,这种关系模式最好不要一直持续下去,否则,这种外在的失衡最终会导致双方内在的失衡,那时至少有一方会产生到外面去寻找平衡的想法或冲动,这是很多婚外情的重要原因。

并且,严重失衡的关系中,双方都会有着很大的怨气。喜欢依赖的一方的怨气是,“我这么柔弱,你怎么还不保护我,你这个坏蛋”;喜欢付出的一方的怨气则是,“我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听我的,你这个坏蛋”。所以,一个和谐的亲密关系需要付出和接受的平衡,而这种平衡,在你的来信中还看不到,我看到的,都是他在付出,而你还不满,因为觉得他不是完美的“父亲”。

接受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你说,你的要求不高,只是“希望我的恋人至少不要是个局外人,至少能做到跟我共同探讨人生的疑惑”。但是,若你的恋人来和你探讨他的人生困惑,并希望你能给予他“鼓励、肯定、激励甚至鞭策”时,你愿意这样做吗?

很多父母不能给予孩子鼓励和肯定,而是习惯性地批评和挑剔孩子,那是因为他们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内在的挑剔父母”和一个“内在的无助小孩”。当他们批评和挑剔自己的孩子时,其实不过是他们将自己的矛盾投射到他们和孩子的外部关系上而已。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他们可能会极度渴望改变这种关系模式,渴望找一个完美的父母,那样就可以用一个完美的新的外部关系模式来改造自己的内在关系模式了。这样的想法乍一看很美,但它常出现两个问题:

第一,优点和缺点是相辅相成的,所以完美的父母不存在。你的老公的众多优点满足了你的很多需要,但他的这些优点必然伴随着缺点,你的一些需要他势必不能满足,这一点你除了接受别无他法。因为不管多完美的恋人都一定有他的缺点。

第二,需要警惕自己角色的变换。童年时,你被挑剔。现在,你可能反过来开始挑剔恋人。并且,无论如何你都不满足,而这不满足是为了有挑剔的机会。

要想脱离这种困境,办法或许只有一个:接受。首先是接受童年的欠缺,接受自己父母的真实形象,放下对父母的怨气。其次是接受恋人的不完美,明白无论多么好的恋人都不可能完美,而且恋人的优点与缺点总是并存的。最后,感谢那些已经拥有的一切,试着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已经拥有的事物之上。这时,你就会看到,那“其他方面的85分以上”的成绩有多好。

同时,多问问自己,我成长的责任该谁负责?或者,当心神不宁的时候,至少可以问自己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我要的究竟是幸福,还是一个幻想?

童年受苦的时候,弱小的我们无处可逃,只能接受。成年再受一次类似的苦,其实是埋着这样一个愿望:这一次,我要做主,我要修正童年的那次错误。

嫁给杀人犯,这是一名美国女子作出的选择。

据报道,这名叫贾丝廷·默斯的女子从4岁起就对谋杀故事和杀人犯有一种畸形的爱好,她还在自己的后背上刻了6个大写的字母——MURDER(谋杀)。当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恶名昭彰的杀人犯汤姆·尼森时,已经32岁了,这在美国也算是晚婚了。

默斯是从电影《男孩别哭》中知道尼森的,这部电影改编自一个真实故事:

21岁的美国女子蒂娜·布兰登的性别认同有问题,认为自己是男孩,并化名“布兰登·蒂纳”与拉娜约会。拉娜的朋友尼森和约翰·洛特发现布兰登的真实身份后,强奸并残杀了布兰登。

默斯最先相中的是另一个杀人犯洛特,她先给他写信,接着又去监狱探视他,但两人没有碰撞出火花,于是默斯又转而向尼森求爱。从2004年起,她和尼森接连通了一年半的信,最后决定嫁给尼森,而在作这个决定前,她还没有见过尼森一面。

不过,即便洛特也不是默斯的“初恋”。在洛特之前,默斯曾向美国两个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至少杀害48名女子的“绿河杀手”盖里·里吉威和至少杀害10名女子的“BTK杀手”丹尼斯·拉德写过求爱信,但这两个“名气”更大的杀手都没有理她。显然,嫁给杀人犯——默斯的这个梦圆得并不容易。

成都女孩对劫匪一见钟情

发生在大西洋彼岸的这件事,听起来有点惊世骇俗。不过,广州白云心理医院的咨询师荣伟玲说,嫁给杀人犯的这种冲动并不罕见。

荣伟玲说,她在成都做咨询时,有一天一名二十来岁的女来访者迟到了。这个女孩解释迟到的理由时说,在来咨询室的路上,她遇到两个劫匪,他们用暴力把她逼到角落里,抢走了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放走了她。按说,遇到这种事情,一个人应该会感到害怕,大受刺激。但这个女孩说,非常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害怕,只是觉得有点兴奋。并且,她在路上还做了一个白日梦,梦见她和那两个劫匪睡在一张床上。不过,只是睡在一张床上,其他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个女孩的白日梦并不难理解。她的童年非常糟糕,她有一个脾气非常暴躁的父亲,小时候挨了不少打,而且父亲在打她的时候常常会失去控制,这给女孩留下了不少可怕的回忆。荣伟玲说,有过这样经历的女孩会形成一种特殊的矛盾心理。一方面,她们对父亲恨之入骨;但另一方面,她们很容易对有暴力倾向的男子一见钟情。这个女来访者正是如此,两个劫匪对她实施了暴力,但她却对这两个劫匪产生了一点类似一见钟情的迷恋。

童年受过的苦,我们长大后一般至少要再重复一次。童年受苦的时候,弱小的我们无处可逃,只能接受。成年再受一次类似的苦,其实是埋着这样一个愿望:这一次,我要做主,我要修正童年的那次错误。所以,有一个暴虐老爸的女孩,容易迷恋上同样有暴力倾向的男子。她们这样做,就是因为想证明一下,她们可以修正童年的那次错误。虽然别人觉得这个男子的暴力倾向已经无可救药了,但她们却总是怀着一个单纯的梦想——“我可以用我的爱来改造他”。

“改造梦想”让她们迷恋杀人犯

这种改造当然很难做到,暴力倾向太厉害的男子,一般伴随着恶性自恋。他们很少反省,很少认错,生活中有了什么问题,也总会归咎到别人身上——哪怕再牵强附会,然后就对别人大打出手,而妻子和孩子是他们最容易找到的归罪对象。

其实,有过暴力老爸的女子,她们当然知道,自己的妈妈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梦想——用爱去改造丈夫,而这种改造当然是很难成功的。但即便如此,这样的女子也难以抵挡有暴力倾向男子对她们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我们经常用这个词——“感觉”来形容。那些真诚、体贴、善解人意的好男人,她们从理智上知道他们很好,但就是没感觉,而且面对他们时会无所适从。这是因为,她们没有学会和好男人相处,并且这样的好男人不能让她们重温童年的梦,也难以唤起她们的“改造梦想”——这正是所谓的“感觉”的真正含义。

一方面,抵挡不住改造梦想;另一方面,妈妈的经验告诉她们,改造梦想很难实现。那么,怎么办?

找一个有暴力倾向但不能实施暴力的男子,当然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譬如默斯,她选择嫁给尼森,但这个杀人犯注定要把牢底坐穿,几乎没有机会对她加以任何肉体伤害。并且,国家权力机器也站在她这一边,和她一起实施伟大的改造工作,这是多么安全而又可靠的选择啊。

所以,美国有无数的“默斯”迫不及待又坚韧不拔地抢着嫁给杀人犯。这就导致了一个“怪现象”:许多恶行累累的杀人犯,却在进监狱后做了新郎。

连环杀手特德·邦迪,在监狱中结婚,并在执行死刑前做了父亲;约翰·韦恩·盖西,谋杀了数十名年轻人,他在被关进死牢后订婚;蒂莫西·麦克维,制造了俄克拉荷马爆炸案,夺走了168条生命,但他在行刑前收到了数十封求婚信……

可以料想,默斯前两次“恋爱”失败,很可能是因为竞争者太多,毕竟“绿河杀手”和“BTK杀手”太出名了。

嫁给潜在的杀人犯才真正疯狂

嫁给关在监狱里的杀人犯,这种行为看似疯狂,但实际上很聪明。通过这种看似疯狂的举动,“默斯”们一方面圆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改造梦,另一方面又成功地保护了自己,她们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但还有无数的女子嫁给潜在的杀人犯,这才是真正可怕的选择。无数有过暴力父亲的女孩,会像飞蛾扑火一样迷上同样有暴力倾向的男人。尽管意识上非常清楚这些男人很危险,但她们就是无法抵制爱的“感觉”。她们潜意识深处想改造这个危险男人,其实是想改造自己的父亲,修正自己不堪回首的童年。

然而,如果她们的丈夫自己不想改变,那么她们就会失败。结果,她们的新家庭又继承了原生家庭的特点,而暴力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地循环。据统计,60%的凶杀发生在家庭成员之间。潜在的杀人犯变成了真实的杀人犯,而且被杀害的人,经常是那个一开始想改造暴力丈夫的妻子。所以说,嫁给潜在的杀人犯,这才是真正疯狂的举动。

譬如那个成都女孩,如果她不处理一下自己的潜意识,真正搞明白自己所谓的爱的“感觉”。那么,她很可能会将改造梦想付诸行动,迷恋上身边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子,疯狂地爱上他,然后遭遇一系列可怕的折磨,再次重演童年的不幸。

改造梦想源自不甘心

荣伟玲说,改造梦想源自不甘心。小时候,我们无人可爱,只有去爱爸爸妈妈。如果爸爸妈妈不爱自己,我们就会想,这是自己的原因,如果自己做了一些努力,或许爸爸妈妈就爱自己了。这个想当然的梦想当然不会实现,暴力父母很少会因为孩子做了什么,而放弃自己的暴力行为。于是,再次遭到打击的、幼小的我们就把这个梦想埋在潜意识里。

等我们长大了,遇到了和父母很像的男子或女子,这个埋在潜意识深处的梦想就会被触发。于是,我们就有了爱的感觉。我们深信,如果我们做了一些艰苦的努力,这个“爸爸妈妈”就会改变。

一开始,我们总能收到一些效果,毕竟我们现在的人格力量和童年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这个“爸爸妈妈”为了得到我们的爱会在关系建立初期克制自己的暴力倾向。但是,等关系确立以后,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的这个梦想不过是空想,这个“爸爸妈妈”是不会改变的。

要克服“改造梦想”带来的感觉诱惑,最好做一次深度心理咨询。在深度心理咨询中,咨询师会帮助我们重新认识不幸的童年。那些有过可怕童年的孩子,都无一例外地扭曲过真相,甚至会粉饰得好像自己的童年比谁都幸福。但咨询师会和我们站到一起,帮助我们化解这些扭曲的感觉,让我们懂得,我们的童年的确是不幸的,这真的是非常悲哀。

接下来,咨询师会帮助我们做一次“结束哀伤”的工作。譬如,写一封长长的信,然后举行一个哀悼仪式,将它烧毁,以这种仪式对自己童年的不幸说一声再见。

只有做了这些工作,我们的“改造梦想”才会被真正放弃,而嫁给杀人犯的这种冲动和诱惑才会真正消失。

她还必须尊重他的背叛,对他之于家庭的责任心敬佩而由衷感叹自己遇到了一个好男人。她爱他这一点好,仿佛他的魅力存在于他对家庭的维护之中,一旦他与他的家庭剥离,他便立刻失去意义。

——摘自盛可以的小说《道德颂》

第三者可以分两种:被动的第三者和主动的第三者。

陷入感情的旋涡后才知道对方有恋人,这是被动的第三者。知道对方有恋人但仍然投入感情旋涡,这是主动的第三者。

对于后者而言,做第三者,常常是一种渴望,一种瘾。

初中时,我一个同学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做10次第三者。虽是同年级的同学,但他大我几岁,初中毕业后不久便结婚生子,已失去联系快20年,不知他是否将这种愿望付诸了行动。

相对而言,男性的主动第三者似乎不多。在我们的文化下,还是女性的主动第三者居多。譬如,在百度贴吧“第三者”吧中,发帖和回帖的,主要是女性,以至于一个帖子纳闷地问道:“为什么这里90%的都是女性?”

对于女性主动做第三者的微妙心理,女作家盛可以在她的小说《道德颂》中做了细致入微的刻画。小说的女主人公旨邑与刚过了不惑之年的水荆秋有了一段情缘,而水荆秋有一个太太梅卡玛,于是,旨邑就成了第三者。

从情节上看,是水荆秋先去引诱旨邑的,但从心理上看,做第三者是旨邑的一种嗜好。

因为,早在认识水荆秋的三年前,旨邑就做过一次第三者:

旨邑成功摧毁一个家庭,对方正准备和她结婚,她顿觉索然无味,很无情地结束了那段感情。她似乎要的不是婚姻,她进行的不是一次恋爱,而是击败另一个女人(潜藏的敌人)。旨邑曾有戏言,和未婚男人谈恋爱平淡无奇,充满了和平年代的军人式的空虚无聊。和已婚男人则每天都有嚼头,每天都有战况,令她饱受折磨。

人们通常以为,第三者渴望将爱人占为己有。对于被动的第三者而言,这可能是成立的,但主动的第三者的真正目的并不在此,她们渴望的恰恰是三角恋本身,一旦三角恋变成双人舞,她们立即会觉得索然无味,于是全身而退。

以前那场三角恋如此,现在这场三角恋也一样,盛可以写道:

事实上,旨邑并不清楚爱是什么。爱,或者就是与梅卡玛一决高低。

与恋人的恋人一决高低,这便是旨邑这样的女子一次次主动陷入三角恋旋涡的深层目的。

在这种三角恋中,关键不是与恋人相厮守,关键是一决高低。并且这种决战最好永远进行下去,最好永不结束,一旦恋人的恋人离开了,一决高低的条件便不存在了,这时,以前主动做第三者的女子便会主动退出。

这样的故事,并不罕见。

盛可以的《道德颂》写得鲜血淋漓。旨邑有意怀上了一对双胞胎,想以此迫使水荆秋离开梅卡玛而娶自己。但水荆秋拒绝了她,也许是他的潜意识早就懂得了旨邑这样的女子的心机。他隐隐知道,一旦他离开了梅卡玛,这场三角恋就没有了“一决高低”的条件,而他对于旨邑也便失去了吸引力。

结果,旨邑堕胎了,杀死了这对双胞胎,也杀死了对水荆秋的渴望,而最后他却告诉她,梅卡玛久病难医,一直靠做透析而勉强活着。原来,旨邑想象中的强大对手却是一个不堪一击的病弱女子。

对此,盛可以在小说中写道:“她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因为这些情节,这部小说显得触目惊心。不过,对我而言,这部小说的刺激性远不如23岁的女孩Lisa的一个梦想。

Lisa是一家媒体的记者,年轻漂亮而又才华横溢。一次和我深聊后,她告诉我,她有一个关于第三者的梦想:

我想找这样一个已婚男人,他帅气又有才华,有一个女儿。我接近他,他爱上我,并与妻子离婚。

女孩不要判给妈妈,要判给他。女孩一开始恨我,非常恨我。但是,我很爱她,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终于获得了她的爱与认可。最后,她爱我这个后妈胜过爱她的爸爸和她的妈妈。

Lisa的梦想如果就此结束,尚算正常。但她还有接下来的恐怖幻想:

女孩的妈妈蓄意报复,朝我泼了硫酸,我被毁容,我的爱人无比懊悔,他挖掉了自己双眼。我很丑了,但他看不见,我们就此厮守一生,爱的都是彼此的灵魂,而不是容貌、才华和金钱。

为什么一些女子会主动做第三者?盛可以的《道德颂》给出了回答,Lisa的这个梦想也给出了回答。

爱的失衡催生第三者情结

三角恋很容易被口诛笔伐,被视为洪水猛兽般的异端,但实际上,我们最初爱上一个异性时,几乎必然是处于一个三角关系中的。

这个三角关系,便是一个孩子和他的爸爸、妈妈的关系。

一般情形下,一个孩子第一个爱上的人势必是自己的妈妈,因为妈妈不仅哺育他,满足了他的物质需要,也给了他温暖与安全,而满足了他的情感需要。

但到了3~5岁,孩子们对异性父母的爱达到了一个高潮。弗洛伊德将这一阶段称为俄狄浦斯期。这一阶段,儿子渴望妈妈爱自己胜过爱爸爸,而女儿则渴望爸爸爱自己胜过爱妈妈。敏感的父母会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一阶段的孩子的心理特点。譬如妈妈可能会感觉到儿子很黏她,并对爸爸有时会刻意疏远,而爸爸则会发现女儿很黏他,而对妈妈有时会刻意疏远。

俄狄浦斯期是一个人情感发展的重要阶段。如果这一阶段得以平稳度过,孩子与爸爸和妈妈的三角关系既充满爱又没明显的失衡,即异性父母既爱孩子又爱自己的配偶,那么这个孩子长大后对爱情就会有正常的渴望;但假若这一阶段没有平稳度过,那么这个孩子对爱情的渴望就容易出现种种问题。

俄狄浦斯期的偏差有许多种类型,容易出现的是妈妈爱儿子胜过爱丈夫和爸爸爱女儿胜过爱妻子。在这种家庭长大的男孩以后会有强烈的恋母情结,女孩则容易有强烈的恋父情结。

但假若出现了另一种偏差——孩子是俄狄浦斯期三角关系的失败者,那么这个孩子就容易出现第三者情结。

可以说,第三者情结是一种弥补。童年时,一个孩子是俄狄浦斯期的三角关系的失败者,长大了这个孩子就会有意无意地渴望陷入一个三角关系中,渴望将一个异性从其爱人身边夺走,一旦成功了,就可以弥补他的童年时的失败。

然而,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竞争关系。有第三者情结的人,并不会追求简单的成功。相反,他们有着强烈的矛盾心理:一方面他们渴望竞争成功,将一个异性从其爱人身边夺走;另一方面,他们又畏惧这样的成功,所以一旦看到成功即将降临时,他们就会逃跑。

之所以畏惧,源自俄狄浦斯期的两种复杂心理:首先,不管同性的父母多么令自己不满意,一个孩子天然会渴望获得同性父母的爱,假若异性父母单纯地爱自己胜于爱配偶,这个孩子会产生强烈的负疚感和罪恶感;其次,对于幼小的孩子而言,父母是无比强大的,孩子渴望获得异性父母的爱,但他们同时也会畏惧来自同性父母的惩罚。

这种复杂的矛盾心理在《道德颂》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旨邑渴望将水荆秋从梅卡玛身边夺走,而这种渴望的潜意识深处的含义是,将“爸爸”从“妈妈”身边夺走。

然而,一旦这种渴望真正实现时,她又会立即逃走。水荆秋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于是她似乎一直渴望打败梅卡玛。在认识水荆秋的三年前,她已做过一次第三者,但当那个男人和妻子离婚并准备和她结婚时,旨邑断然结束了这个关系。盛可以用“索然无味”来形容旨邑当时的感受,但除了这种感受,更深层的感受或许是内疚感和罪恶感。

这种内疚感,最后旨邑强烈地意识到了。盛可以写道:“此刻,旨邑仍感觉对梅卡玛的巨大歉疚,她后悔给病弱的梅卡玛打电话……”

这是一种奇特的迷局。我听到几个故事都是这样:当男人结束与妻子的婚姻关系,准备娶另一个主动陷入这个三角恋的女子时,这个女子反而后退了。

这不难理解,在童年时,一个小女孩决不会渴望妈妈离开家,她渴望的其实只是爸爸既爱妈妈也爱她。

做第三者只是想弥补童年的亏欠

如果一个家庭有多个女儿,可能会出现更复杂的关系。这时,容易产生的情形是,某一个女儿在爸爸心中被列在最后一位,既是与妈妈竞争时的失败者,也是与姐姐或妹妹竞争时的失败者。

假若这种情形出现,这个女子可能会收获这样一个结果:既难以与年长的同性交往,也难以与同龄的同性交往,她会倾向于与所有的同性为敌。

琳是一个33岁的广州美女,但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从21岁到现在,她谈过三次重要的恋爱,三次都是三角恋,每次都是她事先知道对方有女友或家室,而且用情很深。

第一次恋爱是大学刚毕业时,当时琳和十来个同龄人去郊游,晚上大家挤在一个大房间里打地铺,都睡不着,于是一个挨一个地讲起自己的感情。一个男孩自豪地说,他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友,她非常爱他,他也非常爱她。

琳回忆说,这个晚上大家聊完后,她就爱上了这个男孩。她说,这个男孩很帅气很优秀,所以她爱上了他。但这个晚上如此重要,我猜测,琳之所以爱上这个男孩,是因为这个男孩有一个优秀的女友,琳潜意识深处渴望和这个女孩一较高下。这个女孩越优秀,这个男孩越爱她,琳对这个男孩的渴望就越强烈。这和旨邑的渴望是一样的,“她似乎要的不是婚姻,她进行的不是一次恋爱,而是击败另一个女人”。

很快,看似性格被动的琳主动追求这个男孩,而这个男孩也脚踏两条船,周旋在两个美女之间,但当她们两个逼男孩作抉择时,男孩毫不犹豫地回到了女友身边,这令琳大受打击。此后,尽管追求者很多,尽管男人女人都夸她性格好且漂亮迷人,但她一直非常自卑,认为自己不可能得到一个男人全部的爱。

23岁时,琳遇到了一个有妇之夫,他狂热地追求她,她则很快陷了进去。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有很多单身男子的追求者,但她却选择了一个有妇之夫?对此,琳回忆说,她当时的确认为,她担心自己得不到单身男子的爱,而得到一个有妇之夫的钟爱,却是比较容易的事。

在旁观者看来,这种逻辑比较奇特,因为已经有了一个竞争者,而且还是强有力的竞争者,怎么会还容易得到钟爱呢?但在琳看来,这种逻辑却是不容置疑的。

或许,真实的理由是,琳之所以一次又一次陷入到三角恋中,意识上是认为有妇之夫更容易钟爱她,潜意识深处是要发起一场战争,将另一个女人击败。

对琳而言,她潜意识深处要击败的女人有两个:妈妈和妹妹。琳说,她5岁的时候有了一个妹妹,而这个妹妹出生后,爸爸明显将大部分心思都转移到了妹妹身上,而对她很忽视。

岂止是忽视,有时还是侮辱。

琳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件事是6岁时,当时家里条件比较差,没厕所,用的是痰盂。晚上,她正蹲在痰盂上,这时爸爸抱着小妹妹过来也要用痰盂。不可思议的是,爸爸没打任何招呼就抱着妹妹朝琳的身上撒尿。

琳平静地讲述了这件事,似乎没任何情感反应。我问她感受是什么,她回答说,事情过了这么久,她没什么情感反应了。但聊得很深入时,她说,这件事让她有极大的羞辱感,让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价值。

这是琳在男性面前自卑的根本原因。这件小事表明,在爸爸的眼里,她的尊严都不如妹妹一个小小的生理需要更重要。如果这种事情一再发生,那无异意味着,她在与妹妹的竞争中,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妹妹的重要性永远凌驾于她之上。

在爸爸心中,琳不仅不如妹妹重要,也不如妈妈重要,这是琳童年时的人生真相。她拒绝接受这一人生真相,而渴望得到弥补,甚至彻底改正。于是,等她成年后,她忍不住会陷入到一个又一个三角恋爱中,渴望在这样一个三角关系中打败一个女人。

然而,她真正想打败的,其实首先是她的妹妹,其次是她的妈妈。

说打败可能是说得太重了,琳说她感觉不到自己有这样的渴望,她所渴望的只是获得一个男人部分的爱,即她希望这个男人不要将爱全给予太太,只要分给她一部分就可以了。

我问她,她理想中的恋爱是怎样的。

她说,只要在一些重要的日子,譬如五一假期、十一假期和她的生日,她的爱人能陪她一起度过就可以了,平时只要一两个星期能见一次面就足矣。

我开玩笑说,她真是一个完美的、没有麻烦的情人。

她看上去的确是完美的情人。不仅相貌出众,工作和收入也很好,并且她很少向恋人提要求,她和第二个男友交往了八九年,期间只给他的妻子打过一次电话,其他时间,她都是尽量不给他“找麻烦”。

第二个男友很爱她,几次发誓说要娶她,一次已经到了实质阶段,他准备和妻子离婚,但琳却劝他不要这么做。

显然,和其他主动的第三者一样,琳并不想真正打败一个女人。

恐怖幻想中的重要一面是和解

Lisa对我讲出了她的梦想后,开始去了解关于俄狄浦斯期的论述,并对自己的梦想进行了分析。

她有过两次重要的三角恋,恋人都已结婚,而且都有一个女儿。她说,有一个女儿是非常重要的条件。如果他们没有女儿,她不会和他们纠缠。

这个女孩象征着什么?Lisa说,其实就是她自己“内在的小孩”。

她介入这样一个家庭,假若成功的话,她就会成为这个女孩的后妈。Lisa说,她渴望做后妈,真的是渴望。

后妈又意味着什么?其实就是Lisa自己的妈妈。她回忆说,自己小时候经常想,她的妈妈是不是后妈,否则为什么有时对她会那么不好。

由此,可以看到,Lisa的第三者梦想中的后妈和女儿的关系,其实就是童年时母亲和她的关系的再现。

所以,在这个三角恋中,女儿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Lisa觉得,那个男人和他妻子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当然,她和其他主动的第三者一样,也是渴望击败一个女人,从这个女人手中夺走一个男人。这是童年被压抑的渴望的再现。

但是,童年时她不敢真做到这一点,因为她惧怕被妈妈惩罚。她的幻想中也体现了这一点,“前妻”向她泼了硫酸,而她爱的男人则弄瞎自己的双眼,这是一个何等惨烈的结局。这个结局,看似是Lisa有点疯狂地渴望自虐,其实,反映的是她为什么不敢真正地把一个男人从他妻子身边夺走,因为她害怕被惩罚。

这是Lisa的幻想中充满冲突的一面,但还要看到,她的这个幻想中的重要一面是和解。在幻想中,她渴望女儿最后爱后妈胜于爱爸爸和亲妈,其实是渴望她“内在的小孩”和“内在的妈妈”得到和解。

不过,这也有点欲盖弥彰。女儿爱后妈胜于爱爸爸,这正是Lisa在现实生活中一直所做的,她很渴望与爸爸亲近,但这会引起她的焦虑,唤起她对妈妈的内疚感和罪恶感。于是,她事实上整天和妈妈黏在一起,表现得和妈妈无比亲近,但真正渴望的还是和爸爸更亲近。

这一情结的纠葛是一种左右不得的局面。现实也再现了这一点。Lisa的两次重要的三角恋,不管男人们多么宠她,但最后都拒绝为她离婚。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男人们这样做,既是自我保护,也是在保护主动的第三者。因为,假若他们真离婚了,他们便失去了吸引力,本来吵吵嚷嚷要嫁给他们的第三者就会逃跑。但她们之所以逃跑,并不仅仅是“索然无味”,而是在逃避自己内心的罪恶感和恐惧。

三角恋中藏着虐待与被虐待的关系

主动的第三者看似是爱得死去活来,但真相其实是,她们在主动营造一个施虐与受虐的关系,而这是她们童年的失衡的亲密关系的再现。

假若一个女孩在和父母的关系中受到了严重的忽视。那么,首先,这个女孩对父亲有愤怒,她会想,为什么人这样对她。其次,她对母亲有醋意,渴望把父亲从母亲身边夺走。最后,她自己有深深的自卑感以及负罪感,因为她认为自己的愿望非常邪恶。

这个女孩长大后,如果变成了一个主动的第三者,那么她会把这三种情感都投射到自己主动营造的三角关系中。

第一,她会很爱那个男子,但也会抓住种种机会直接或间接地攻击他,质问他为什么对自己不公平。

第二,她会对恋人的妻子有复杂的态度,有时想攻击她,有时又很幼稚地渴望和她和解。

在百度贴吧“第三者”吧中,转载了“情人写给爱人妻子的一封信”。在这封信中,第三者列举了自己的种种优点,并批评了爱人妻子的种种缺点。这无非是说,她比爱人妻子更懂得爱他。这就像一个处于俄狄浦斯期的小女孩一样,认为妈妈缺点太多,而自己很优秀,更配得到爸爸的爱。《道德颂》中也描绘了很多这样的细节,如:

她唯独不愿对水荆秋使用聪明——她相信他是心怀苦衷地爱她。面对他,她愿意拔掉咬人的锋利牙齿,毁掉刻薄的心肠,扭转鄙夷的眼光,她要宽厚,温和,善解人意——要比梅卡玛更女人。

第三,她会有强烈的自卑感、负罪感和内疚感。所以,常常渴望受虐,因为不管看似多么理直气壮,她都认为自己是在干坏事,这不需要别人的谴责,她会自己谴责自己,自己惩罚自己。

爸爸、妈妈和孩子这个三角关系是我们绝大多数人必经的一个关键阶段。在这个阶段,爸爸和孩子、妈妈和孩子、爸爸和妈妈这三个关系同等重要。假若这三个关系都是充满爱的、和谐的,那么一个孩子就会形成非常健康的爱的模式,等他长大后,就会将这个爱的模式投射到自己的爱情和家庭中。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如自己频频陷入三角恋迷局,而且事先均已知道所爱的人已有爱人,那么就要好好反省自己是否有第三者情结。如果是,就要好好去认识这个情结,不要重蹈覆辙。

Lisa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她主动去看了多半年的心理医生。经过这多半年的心理治疗,她脑海中的故事脚本发生了改变,尽管那个恐怖的第三者梦想仍然存在,但已变得没那么有诱惑力。她现在真正渴望的,是和一个能理解她、尊重她的普通人相爱。

琳也在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最近,她又一次对一个已婚男人产生了爱的冲动。这种冲动不能立即消除,但她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所以没有将自己的冲动付诸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