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记住,我是为你而活的。
看看你,浑身到处都是缺点。
别怪我挑剔。
毕竟,我已经把一切都奉献给你了。
这辈子,我都会紧紧地盯住你。
但你不能有一句怨言。
因为,你就是爸爸妈妈的全部。
我曾做过一个印象极为深刻的梦。
梦中,似乎回到了初中,正在参加地理考试。不过,考场上全是成年人。
试卷上清一色是选择题,但那些选择题的答案,好像都不大正确。
看着那些选项,我越来越愤怒。
突然,我情绪失去控制,左手一挥,把试卷撕去了一小半。
随后,我内心惴惴不安。毕竟,这是考试啊,总得要通过啊。于是,我低声地请求监考老师重新给我一份试卷。
“每个人就一份,不会有第二份,”一名男性监考老师,用高高在上的口吻对我说,“试卷是你自己撕毁的,你要为这一点负责。”
听他说完这番话,我的情绪再次失控,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的地理是学得最好的!一直考最高分甚至满分!我断定,这张试卷根本没有正确答案!”
本来很安静的考场,因为我这番话立即沸腾起来,许多埋头考试的考生为我鼓掌喝彩。
“我拒绝这种考试!”我继续喊道。
随即,我毅然决然地推开书桌,向考场外走去。这时,所有考生也呼啦啦站起来,跟我走出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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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即考验。梦到了考试,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了考验,或是升职等功利方面的考验,或是道德上的考验。
并且,考试梦隐含着这样的道理:你过虑了。
因为,那个科目,尽管在梦中考了低分,但在现实中,它却是我们的优势科目,或起码也是那种经过艰苦奋斗后所通过的考试。
譬如,你高中时数学成绩不好,但经过努力,最后成绩上去了,但现在你常常做梦,梦到数学考了不及格甚至零分。
考试梦的焦虑滋味很不好受。
但你醒来后,忍不住会说,这个梦真没道理,我数学考试可是通过了的。这样说的时候,你对现实生活中遇到的考验的焦虑程度也会随之降低。
至于那种你一直没学好的科目,倒不会出现在梦中。
我这个梦也不例外。
初中的时候,我最喜欢地理,向来是把地理书当故事书来一遍遍地读的,课本上所有知识点,我自然而然几乎全记住了。所以,基本上地理都会考班里最高分,满分也不稀罕。
不过,我所了解的考试梦,做梦人在梦中很担心自己通不过考试,而且最后也都是考不及格甚至零分的。像我这样在梦中就理直气壮地斥责考试没道理的,我自己还没有听说过。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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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很清楚答案,知道这个梦和我在天涯论坛上开的一个帖子有关。
这个帖子的题目是《谎言中的No.1: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几年时间内,它都是天涯杂谈的一个热帖,很多回复非常精彩。
做这个梦的那天晚上,我打开这个帖子,看到了网友“繁华成落叶”的回复,她在反思一个看似伟大的句子 ——“一切都是为了儿女”。
她写道:
我也一直在想这类事。
那么多人,好古怪,他们自己为啥不好好活,为啥硬要把自己的生命价值附着在别人身上?
别人荣,他们便荣;别人失败,他们便失败,仔细一想简直是变态。
每个人的光荣或耻辱,为什么不由自己来定,为什么要放弃?
很多人爱说“一切都是为了儿女”,那儿女又为谁呢?
如果儿女也继承相同的想法(往往如此),也说“一切都是为了儿女”,那不就是老鼠会、不就是传销、不就是谎言一堆嘛!
一环扣一环,生命的价值在一堆看似高尚的选择中指向终极的虚空。
她继续反思说:
几年前回家乡,和一个女同学见面,她的话让我吃惊得很。
她很满足地看着自己7岁的儿子说:“我孩子很聪明,我要好好培养他,我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了。”
我有时和人聊天说,中国为何发展不起来,你看看,父母一心培养个上大学的、学问好的。大学毕业没几年,父母就催着结婚嫁人,生孩子,然后这个被父母培养的人又开始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开始培养,哪有心思和精力去做自己该做的?
有次我开玩笑跟女友说,你干吗这么费心费力地去培养你的女儿,什么钢琴、画画、舞蹈。到了她二十多,又得开始培养她自己的下一代。你培养她没起到太大的作用嘛,还不如用那些钱培养自己呢!
这两段话给了我很大的震撼。虽然我一直在想类似的问题,但从来没有分析得这么清楚。
不过,关于这个主题,我心中已攒了千言万语,而“繁华成落叶”写的这些文字,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把我这千言万语都激活了。
这就是我那个梦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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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我们的文化将“利他”和“集体主义”捧上神坛,而一直将“利己”和“个人主义”视为邪恶。
我们认为,“利己”和“个人主义”意味着自私自利和自我中心,而“利他”和“集体主义”则意味着自我牺牲和奉献。
这个逻辑具体到生活中,就成了这样的人生观:我要为别人活着。
但问题出来了 —— 我为你活着,你配得上吗?
于是,我会紧紧地盯着你,看看你是否值得我付出。
因此,我势必会变得很挑剔:我都把一切付出给你了,但看看你,缺点到处都是啊!
这个逻辑进入家庭,就发展出了我们最常说的一句话:一切都为了孩子。
但这陷入了“繁华成落叶”所说的荒诞中:
一代为了下一代而活,下一代又为了下下一代而活。
结果,每一代人都没有为自己而活,都没有很好地去创造独特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很少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于是,“一环扣一环,生命的价值在一堆看似高尚的选择中指向终极的虚空”。
这很像传销。
传销的宗旨,就是利用“我一切都是为了你考虑”的逻辑,将本来价值很低的东西卖个高价,但谁都没好好地去创造。
并且,当父母喊出“一切都为了孩子”时,很容易导致一个恶果:大人们把自己的生命价值捆绑在孩子的身上,令孩子感到额外焦虑。
那么,应该怎么办?
答案是,无论什么时候,父母都有自己的事情,都致力于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
那么,孩子就只须承担他一个人的生命重量,而不必承担父母乃至祖父母外祖父母的生命重量,也就没那么累。
但现实中,实行这个答案的困难在于:我们的文化,整体上是“绝对禁止性的”。这会导致一个关键问题 —— 个体不敢活出自己,不敢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活。
现代心理学,如存在主义心理学和人本主义心理学都说,生命的意义在于选择。人本主义心理学大师马斯洛说自我实现,而另一位人本主义心理学大师罗杰斯说“成为你自己”。
他们都认为,生命都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活,充分展开自己的生命,最终“成为你自己”。这时的自己,富有饱满的生命力与创造力,同时又是富有同情心与社会责任感的。
但在我们的文化中,这样活很危险。所以大家只好去找其他的一些活法,“一切都为了孩子”,就成了一个常见的活法。
可真相是,相比起个人主义的西方来,我们对孩子的尊重与爱护程度,实在是差太远。
听上去,“一切都为了孩子”,而且很多家长也真的是牺牲太多,但他们要换取的,是孩子“一切都得听父母的”。
说得难听一点,一切为了孩子,这句话也可以说“一切都是为了繁殖”。
谁的生命都缺乏质量,而长久以来,人口繁殖的数量,无论从家庭看,还是从社会整体看,我们都是惊人的。
不敢活出自己,这种心理在很多地方都有表现,有些很微妙。
一位女性来访者对我说,她大学时参加一个GMAT英语考试,轻松考了超高分,大家来祝贺她,她都是回答说:“我就是运气好,侥幸考了高分。”
深入探讨她的这个说法,我发现,她很好胜,希望能考高分。但她害怕,超高分会引来嫉恨,所以她要这么说。而这个说法的含义是“考这么好,并非主观意愿,是我之外的运气让我考这么好,所以你们不要嫉恨我”。
我想,我们大街上、中国画中、岳敏君作品中那一个个抽巴的身体,都藏着类似的逻辑吧:
“我不敢活出自己伸展自己,我怕被嫉恨被惩罚,所以要找各种借口,说为了别人我才这么活。”
例如,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去挣钱竞争,但把它说成“为了孩子”,听上去就没那么自私了,如果说成“为了集体”,就更加冠冕堂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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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在一篇杂文中写道:
美国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经营着一个大农场,农场里有很多特产,还有成千上万只羊。
令王小波惊奇的是,老太太还有情人和性爱。
她的世界如此丰富多彩,就没必要老是盯着儿女或儿女的儿女了。
但我们社会六十多岁的老人呢?
只怕每天关心的主要就一件事:儿女或(外)孙儿女在干什么。
况且,我们也不敢这么活。
例如,假若你身边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还有情人和性爱,你会怎么看她?
在小家中,我们讲为亲人活着,最终则将导致“终极的虚空”。在社会这个大家中,我们就讲集体主义,讲“为了集体而无私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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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年来一直想,我们或许误解了个人主义,也夸大了集体主义的善。
在我看来,如果集体主义仅仅是:“我自愿为集体奉献,但集体不能强求我奉献”,那就很好。
然而,一旦我们将集体主义视为“必需”,就会导致一个错误的伦理结论:可以借集体的名义,去侵占某个不情愿的个人的利益。
“文化大革命”期间,这个逻辑发展到顶峰,就出现了这样荒诞的事:洪水来了,一个青年因去救一个集体的电线杆而牺牲。
然后为此开展大辩论,而最终形成的主流结论是,别说是根电线杆,就是集体的一根稻草,都应毫不犹豫地去抢救。
我们的一个邻国,现在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该国一名四年级学生,当学校突然发生山体滑坡时,为了保卫“三大将军”的肖像而付出生命,结果被树为英雄。
这个2012年发生的事件,让我有了一个感慨:在一个变态的国家,做一个主流的好人就等于“傻子”。
其实,这种逻辑直到现在还常被借用。
譬如,我们常听到这样的故事:某房地产商征地,某小家不同意,于是这家就成了“钉子户”,而房地产商或某某部门出来说话时,常指责这个“钉子户”破坏了团体的利益。
(图为《大闹天竺》里,王宝强饰演的“钉子户”)
现在,我们正向相反的方向发展,《物权法》就是一个里程碑。其实,物权法的核心 ——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 就是源自“个人主义”。
我所知道的论述中,关于个人主义的最佳表达来自于俄罗斯小说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位被奉为“俄罗斯的良心”的小说家在他的名著《卡拉马佐夫兄弟》中有如下一段对话:
哥哥问弟弟:杀死一个小女孩,可令整个世界得救,那么,这可以做吗?
弟弟犹豫了一会儿,小声但坚定地回答说:不可以!
这才是个人主义的真正精髓 —— 不得以任何集体的任何名义侵占个人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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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一点都不焦虑的考试梦,就反映了我这个反思过程。
虽然,长期以来我已经开始形成自己的结论 —— 我们误解了个人主义,也误解了奉献等。但是,我一直没敢明确地形成这样一个结论,还处在探索之中。
然而,“繁华成落叶”那两个精彩的回复,就像催化剂一样,一下子激活了我许许多多的思考。接着,它们发生化学反应,不断融合,最终形成了一个结论性的东西。
即,我断定,我们许多传统的价值观是不成立的。因此我会在梦中大喊:“这张试卷根本没正确答案!”
可以说,集体主义就像是一个考官,而我像是一个考生,这个考官给我出的各种选择题,都要求我必须按照集体主义的活法来活,但我觉得都不对,所以最后喊出:“这张试卷根本没有正确答案!”
因为,正确答案,就是 —— 成为你自己。
梦中考试科目的选择也非常精妙。地理,可理解为“大地之理”,象征着社会最基本的道理。并且,我中学六年中,尽管除了英语其他科目都曾成为班级最好,但我最喜欢、最有把握的就是地理。如果换成其他科目,我都没有那么足的底气,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试卷根本就没正确答案。
至于最后那句话 —— 我拒绝这种考试,也反映了我那天晚上的一个感觉,我觉得自己的确可以跳出很多传统价值观所编织的网,能用一个更信服的价值观体系来看待人性和我们这个社会了。
外部动机主导个人,是导致职业枯竭的罪魁祸首。
因被外部动机主导,我们成了收入的傀儡,并最终丧失了工作热情,从而陷入枯竭状态。
几天前,跟一位专业摄影师聊。上学时,他迷上了摄影,毕业后如愿以偿进了一家大公司做了专业摄影师,但工作了十年后,现在差不多完全丧失了对摄影的热情。他说,之所以继续做摄影师,只是因为“它是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可以养家糊口。”
回来的路上,我想到一个故事:
一群孩子在一位老人家门前嬉闹,叫声连天。几天过去,老人难以忍受。于是,他出来给了每个孩子25美分,对他们说:“你们让这儿变得很热闹,我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这点钱表示谢意。”
孩子们很高兴,第二天仍然来了,一如既往地嬉闹。老人再出来,给了每个孩子15美分。他解释说,自己没有收入,只能少给一些。15美分也还可以吧,孩子仍然兴高采烈地走了。
第三天,老人只给了每个孩子5美分。孩子们勃然大怒,“一天才5美分,知不知道我们多辛苦!”他们向老人发誓,他们再也不会为他玩了!
发生了什么?
人的动机分两种:内部动机和外部动机。如果按内部动机去行动,我们就是自己的主人。如果驱使我们的是外部动机,我们就会被外部因素所左右,成为它的奴隶。老人的算计很简单,就是将孩子们的内部动机———“快乐地玩”———变成了外部动机———“为美分玩”,而他操纵着外部因素,所以也操纵了孩子们的行为。
我也是摄影爱好者。想象一下,如果我是专业摄影师,一开始的内部动机———对好照片的追求,在一个大公司就很容易转变成外部动机———工资、奖金、奖状、用户的赞誉、领导的夸奖等各种各样的奖赏。如果外部动机逐渐取代内部动机成为主要动机,那么一旦外在的奖赏与我自己的期望严重不符,我的工作动力就会大大削减,我就会像那些孩子一样,对公司说,我“再也不会为它玩了”。
这时,我的身上就产生了“职业枯竭”,即,我对工作失去了动力。 三大因素恶化中国职业枯竭状况。
咨询师袁荣亲认为,以下的几个大环境因素导致中国现在的职业枯竭现象更加严重。
01
竞争压力
改革开放后,我们从大锅饭式的“公平社会”进入了“竞争社会”。进入二十一世纪后,竞争气氛更加激烈,从小学到大学,再从大学到社会,一切都要竞争。在单位里,竞争更是天经地义的道理。袁荣亲认为,其实,我国现在的竞争气氛比西方国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一定程度上,我们的“竞争社会”都进入了变态的地步。在这样的社会,绝大多数人的精神会非常紧张。
02
文化因素
我们是集体主义文化,相对于个人主义文化企业,对个人更加漠视,更容易让普通职员产生无助感。其实,真正的以人为本是建立在尊重每一个个体的基础之上的,不会以企业的名义要求个人做出过分的牺牲。集体主义文化下的企业的以人为本经常就只剩下对职员的物质与生理状况的关心,而忽视心理状况。
并且,集体主义文化下的企业很容易因袭大家长的作风,容易让上下级关系严重失衡,上级的个人权力过分膨胀,而下级,尤其是普通职员的个人权力就会受到严重压制。
03
社会因素
我们的人口庞大,劳动力供过于求,结果使得职员相对于公司处于不利地位。职员担心激怒公司被开除,公司则容易报以这样的心理——“他走了,想来的人多着呢!”——从而更倾向于忽略职员的地位。
袁荣亲称,以上这三个因素都加剧了个人的无助感,最终令我国的职业枯竭问题比西方更严重。
你是否觉得工作索然无味,毫无意义?你是否觉得自己油尽灯枯,已经筋疲力尽?你是否厌倦工作,根本就没有明天去工作的动力……如果你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你可能就有了一个大问题:职业枯竭。被它缠上的人就像一支即将流干的蜡烛,工作动力日益衰退,直至完全枯竭。
职业枯竭并非是一个什么问题都可以往里面扔的大筐。美国心理学家贝弗利·波特说,典型的职业枯竭是,你有工作能力,但却丧失了工作动力。
波特认为,导致职业枯竭的原因可以归为两类:无助感和习惯化。无助感即个人丧失了对自己工作的掌握感,觉得是领导、对手或其他外界因素控制了自己的工作进程和收益,从而失去工作动力。习惯化即我们日复一日地重复同样的工作程序,最终被厌倦击倒。波特说,职业枯竭也可称作“职业抑郁”,因为和抑郁症患者一样,职业枯竭者有深深的无助感。
希望破灭时,开始职业枯竭
职业枯竭的定律一:我们每个人都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愿工作,当这种希望破灭时,职业枯竭就会出现。
案例
2003年,阿辉进入深圳一家港资企业,负责销售机床。他的工作能力出类拔萃,第一年就成为公司的销售冠军。去年,他仍然保住了这一桂冠。因收入与业绩挂钩,阿辉的收入很高。并且,来自香港的钟老板非常器重阿辉。
但是,阿辉却陷入了一种困境,他无法从自己的工作中得到乐趣。他越来越不愿意上班,不愿意去全国各地推销产品,出差回来会想尽办法不回单位。一旦回了单位,他就很不愿意见钟老板,似乎面对钟老板的每一分钟都是折磨。
为什么会这样?阿辉很清楚,是钟老板太“霸气”了。他不仅制定一切销售战略,也过问一切销售细节。他精力充沛,无时不刻都在工作,都在指挥。阿辉觉得自己只是老板的一个棋子,不过是在不折不扣地执行钟老板的意志罢了。
犹豫了三个月之后,阿辉终于下定决心,向钟老板递交了辞职信。
波特称,要远离职业枯竭,我们就必须相信:我是强有力的,在自己的工作空间内,是我说了算,上级只需要监督即可。一旦觉得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工作空间,就会产生无助感。
钟老板过分地侵入了阿辉的工作空间。作为老板,他的工作空间是制定战略,指挥并督促属下去执行。但在具体的销售工作上,他不应干预太过,否则就是侵犯了阿辉的工作空间。于是,阿辉不管得到好处,也不论他的工作多么出色,他仍会产生强烈的无助感。
在希特勒的集中营里,纳粹军官们对囚徒有绝对的生杀予夺的权力,一些人于是陷入了彻底的无助感,心理学家称他们是“行走的棺材”。波特说,在一个公司里,完全没有个人意志的员工和“行走的棺材”没有什么两样。
在成为“行走的棺材”前,枯竭者会和上司们进行过各种抗争。但抗争一次次失败,日益积累,本来很积极的人也会形成“习得性无助感”:无论我怎么做,都是没有用的。一旦养成这个意识,员工就会觉得,无论自己怎么争取,都无济于事,干脆不如什么都不做。
“习得性无助感”是一种致命的态度,一旦形成,人就很难摆脱。
要击败无助感,最关键的是拥有属于你自己的一个“权力空间”:在我的工作空间内,是我说了算。有了这种感觉,无助感就不会发生。
要想拥有一个权力空间,你最好有一技之长,这样你才会有掌控自己工作空间的信心,并且也就有了和上司抗争的资本。譬如,阿辉就有和钟老板抗争的资本,因为他的销售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只是钟老板的控制欲望太强,最终就让他丢掉了自己最能干的员工。
在集体主义文化之下,普通职员的无助感很容易产生。因我们强调的“螺丝钉精神”,说白了不过是绝对的服从。一个企业如果不希望员工一个个地变成职业枯竭者,就要学会尊重每一级员工的工作空间,让他们有“我说了算”的地盘。
工作只是重复,产生职业枯竭
职业枯竭的定律二:当我们整天在重复一件同样的事情时,职业枯竭就会产生。
案例
1998年,王宇在广州创办了一家IT公司和一家加工厂。到了2002年,两家公司的总经理值得信赖,管理框架也很完善,王宇成了“甩手掌柜”。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每个财年的刚开始,他就基本可以将这个财年预测个八九不离十。他闲了下来,但他越来越觉得没劲,他对周围的一切,包括家人都变得越来越冷漠,有时甚至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终于有一天,王宇认识了几个朋友,新开了一家文化公司,生活又变得有滋有味起来。新公司的感觉与原来的非常不同。王宇越来越喜欢上这种文化味,他觉得这才是他所寻找的事业,开始打算将IT公司和加工厂转让出去。
一位成功人士说,成功并无奥秘,不外是找到一个成功的程序,然后坚定地重复下去。王宇显然找到了这样一个程序,但在重复这个程序的时候,他开始枯竭了。与无助感导致的枯竭不同,这种枯竭是因为一遍遍地重复一个程序,最终这个程序变得越来越可憎。
要想远离习惯化带来的职业枯竭,一个人就必须让自己“不断处于激活状态”。旧的目标完成了,就去追求新的目标。
不过,重复并不一定会导致职业枯竭。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大师马斯洛说,当一个人所做的事情是满足自我实现的需要时,不断重复并不会导致习惯化产生。马斯洛说,实际上,那些自我实现者永远会有清新隽永的欣赏力,他们是没有审美疲劳的。
具体到王宇的案例上,创办IT公司也罢,做加工厂也罢,都属于较低级的基本需要,是为了“更好地养家糊口”,是为了赢得社会经济地位,这些都不是自我实现的需要。但在做文化公司时,王宇却有了不同的体验,他觉得做这样的事情有更本质的价值,可以实现个人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双赢,这就是自我实现的体验。有了这种体验,王宇就不会再受到习惯化的侵扰。
袁荣亲说,重要的是去寻找生存的意义。在没有找到之前,就不断地尝试改变,这种改变就是超越。譬如,他自己原来是一名生理医生,收入高而稳定,但他在这里总感觉到空虚。但自从开始做心理学工作以后,他就感受到了一种意义感,这种感受让他在心理咨询业上坚持了下来,虽然几次遇到大的挫折都未放弃。
对意义感的追求就是自我实现的需要,这个需要一旦得到过满足,它带来的巨大快乐是无与伦比的。有了这样的满足,一个人的内部动机就会越来越强大,就越来越不容易被外部动机所替代,职业枯竭就越来越不容易产生。
“穷得只剩下成功”,导致职业枯竭
职业枯竭的定律三:一旦“穷得只剩下成功”,职业枯竭也会产生。
案例
陕西金花集团副总裁、金花股份副董事长徐凯在西安某酒店上吊自杀,终年56岁。徐凯患有多种疾病,但最终将他引向自杀的还是心病:他被确证患有抑郁症。据报道,徐凯的朋友很多,但能深谈的很少。自杀前,徐凯对一个出租车司机抱怨,他在感情上得不到真爱,他身边的女人都是为了他的钱,他“感到很孤独,没有意思。”
咨询师李旭说,没有处理好工作与休闲、家庭与事业之间的平衡也是导致“职业枯竭”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说,生命就像一棵大树,休闲、家庭、事业等就像不同的枝干,如果只有事业这条枝干在成长,而其他的枝干都停止了发育,那么这棵大树就很容易失去平衡,甚至会折断,徐凯这个案例就说明了这一点。
袁荣亲认为,一些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会把自己的一切能量、一切资源都用于争取成功上。进入中年后,却忽然发觉,家庭、密友似乎比事业更重要。这时,一些成功人士就会出现一种特殊的职业枯竭感,觉得成功失去了意义,但又缺乏其他支撑,于是很容易产生崩溃。
生命分为两个领域:以工作为核心的社会领域、以家庭为核心的私人领域。社会领域的核心规则是权力,私人领域的核心规则是珍惜,两者有质的差异。但许多人在掌握权力规则后,容易将它带进私人领域。这是一种“污染”。如果污染严重,一个人就会放弃甚至唾弃珍惜的规则,最终就是,无论事业上多么成功,他的私人领域会是一种地狱。但一旦他认为自己的社会领域不是那么重要而重视起私人领域时,他就会发现地狱处境的可怕。
一旦发现自己“穷得只剩下了成功”,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当年追求成功的劲头来,重新努力去掌握珍惜的规则,重新修补自己已经严重不平衡的人生。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预防,在年轻的时候,不要把工作当成全部,更不要把工作中的规则带回家,要明确意识到,与家人和朋友的关系是另一种不同的关系,要珍惜,而不是控制与征服。
『点评』
同是专业摄影师,美国风光摄影大师亚当斯是这样的境界:“一个人在自己天赋的指引下,兴趣、工作、生活、理想都结合到一起,发光发热,照亮和温暖别人……”
而我所认识的多数摄影爱好者却担心“千万别把爱好弄成工作”,因为那会毁掉你对摄影的热情。
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有我那位职业摄影师朋友为例。我们还知道,许许多多人和我这位朋友一样,将兴趣变成工作后,他们慢慢地枯竭了,工作动力逐渐丢失,而兴趣最后也被杀死。
但为什么亚当斯可以将“兴趣、工作、生活、理想”在摄影上“都结合到一起”,而我们却必须把兴趣和工作分开?
马斯洛的理论给了回答。当停留在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与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这四个层次时,我们的动机就主要是外部动机,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让我们不得不在乎物质奖励,后两个需要让我们不得不关注上司和其他强有力人物。
但当进入到自我实现的需要时,我们的内部动机就可以打败外部动机了。因为一次次的高峰体验会让物质奖励、强有力人物的赞美显得那么轻。
我设想,如果我是一位职业摄影师,但却拥有了自我实现感:我的照片纪录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只能通过我的眼睛、我的心、我的镜头发现,是别人做不到的。但同时,我纪录的这个美好的世界却打动了所有人。有了这种感觉,我想,所有那些外部奖赏都将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当然,我现在还远远不是,所以写下此文警告自己,千万别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