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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洋电话到台湾与母亲聊孩子在德国过暑假的近况,我告诉她孩子们天天在草皮上赤脚嬉闹游戏着,总要从清晨玩到晚餐前,才肯乖乖回笼,母亲感叹地说:「幸好你们家女儿不必跟台湾小孩竞争,否则念书哪比得上呢?」

  这是很有趣的观点,因为母亲认为补习的种类,或者时间上的计算,台湾孩子比起德国孩子,简直遥遥领先,因此,要比「会念书」这个项目,德国孩子大概只有旁边喘的份,想加入升学竞赛,可真是门都没有!

  事实上,在台湾时母亲每次看孩子从德国学校回来,不仅轻松没功课作,而且还神经很大条地完全没有考试的概念,再加上我也不迷信补习这回事,孩子真的就是下课后从事自己的休闲,然后无是一身轻地七点上床睡觉。

  母亲最爱拿亲戚们的孩子作比较,说表姊家的孩子从小班开始,就一星期七天天天补习,从珠算、心算、围棋、英语、数学、作文、钢琴,一路扎实地补下去,简直十八般武艺样样会,对比我们家孩子一年上课只有一百八十天,剩下的一百把十五天则是各地度假去,无怪乎母亲要感慨,我们家两个女儿若真要跟台湾孩子比谁会念书,真的只有吊车尾的份。

  我之所以对于填鸭式的教育不以为然,实在是因为自己深受其害,虽然升学路上自己一路踩着别人的头上来,但是,这样的教育究竟塑造了我什么样的人生,大概只有自己最能体会,由其中年后得帮助自己重拾生活自主能力,以及对于生活品味、读书嗜好的重建,这简直是不小的生命工程。

  我不否认,接受德国教育的女儿,可能考试能力完全无法与台湾孩子比较,但是人生岂止是分数上的计较?生命岂能由书本的死背知识所决定?还有生活的况味何须由脑袋的世智辩聪来定义呢?

  我安慰母亲,考试比不上台湾小孩,那么快乐就多一点,岂不更好?人生本来就是要开心过活、自我悦纳,一生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快乐,在我眼里看来就不妄人生一遭,其他的笑笑就算了,想想看以前我那么会考试,对于中年的我却负分居多,我可才是得不偿失呀!

  母亲叹口气,还是老调重弹地说:「幸好你女儿不用在台湾跟人竞争,不然喔~跟不上啦!」

  我笑着,女儿永远比不上台湾小孩的刻版印象,大概已经深深烙印在母亲的脑子里,我们唯一能安慰她的就是,孩子绝对不会留在台湾发展,以免帮人扛轿。

  母亲代表着上一世代的教养观,只是全球化竞争日益炽烈,我们这一代的教养观,真的与我母亲有多大的差异呢?还是我们都认为孩子该在升学路上,以耗时努力或者偷跑取胜呢?台湾孩子在学习上真的比较有竞争力吗?会考试真的代表台湾的人力素质具有国际竞争力吗?同工的状况下,台湾孩子具有高薪资的优势吗?那么快乐指数呢?

  许多有待深思的问题,绝对不是一贯按表操课就能解决的,我绝对肯定台湾学生的考试能力,因为我就是个中翘楚,只是关于这一项,我们拒绝再玩,我与先生会把孩子送进德国学校,只是有一点卑微的愿望,就是让孩子在考试竞赛这一个项目弃权,因为人生无限宽广,学习永无止尽,而生命可以更精采,远离考试这个竞技场,孩子可以在原野里跟自己的影子赛跑,或者作伴,清风明月,多得是生命的省思与况味。

  无需量表验证,孩子就是自己生命的检视,全观地感知,却也深切体验。

  母亲认为,我的女儿们比不上台湾小孩,关于这一点,也无需时间证明,因为不同的教育体制,有相异的教育目标。孩子只要能成为他自己,这就是人生最美的学习,我是如此看待,也希望善意成全。

  比,冤冤相比何时了?

   (作者京都子为台湾知名博主)

 

     不久前,美国教育基金会会长夏保罗先生来大连,有幸听他介绍了美国家庭教育的一些观念,其中印象最深、启发最大的是对孩子财商的教育和培养。

     夏保罗-这位为世界各国培养出1000多名CEO的教育家说,美国许多家长在如何对孩子进行教育的问题上有一个共同的认识:在孩子IQ(智商)、FQ(财商)、EQ(情商)的教育培养中,FQ(财商)的教育培养最重要,要想子女成材,就一定要从他们小的时侯开始进行理财教育。

     夏保罗先生说:如今流行于世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观点早已被美国人抛弃,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进入社会后,综合素质比数理化要重要100倍。同时很多美国教育专家指出:综合素质虽然包括很多内容,但首先表现为自信心,因此提高孩子的综合素质,关键在于帮他建立自信心。“美国人有一个共识:在诸多成功中,赚钱最能培养人的成就感和自信心,所以必须从小教孩子理财,培养他们的财商。”

     夏保罗先生对孩子财商的教育培养是从教他们记账开始的。他在孩子有了数字概念后就买来账本,耐心地教他们记账的其本知识,要求他们每天把爸爸妈妈给的每一笔零花钱的来龙去脉都清楚地记录下来,并一周对自已的花钱情况进行一次检查,看哪些钱该花,哪些钱不该花;哪些钱花多了,哪些钱该花而没花出去。然后夏保罗先生会对他们进行讲评和指导。夏保罗先生还从孩子们5岁时开始教他们买卖股票的方法,分析股市行情的基础知识,教他们关于利率、行业、公司、供给等基本常识。“这样孩子不仅能加深对财富的认识,还能逐渐学会节流。同时,孩子学习理财,一方面可以让他不小气,另一方面可以让他们学会把钱花在刀刃上。”

     或许正是这种财商的教育培养,他5个孩子的综合能力都非常高,分别进入了美国著名的哈佛大学、耶鲁大学、麻省理工大学、斯坦福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并全部都拿到了MBA学位。步入社会后,5个孩子的财商得到充分发挥,纷纷成为各自所在行业中的佼佼者,有了丰厚的物质回报,年收入高的达到400万美元,最少的也超过  200万美元。很多人称他们是赚钱的机器!

   夏保罗先生说,美国家庭培养孩子对钱的认识和理财能力都比较早,社会对孩子财商的基本要求是:

   3岁时能够辨认硬币和纸币;

   4岁时认识到我们无法把商品买光,必须在购买时作出选择;

   5岁时知道钱币的等价物,例如:25美分可以打一次投币电话等。知道钱是怎么来的;

   6岁时能够找零;

   7岁时能够看懂价格标签;

   8岁时知道自已可以通过做做额外工作赚钱,学会把钱存到储蓄账户里;

   9岁时能够简单制定一周的开销计划,购物时知道比较价格;

   10岁时懂得每周节省一点钱,以备有大笔开销时使用;

   11岁时知道从电视广告中发现有关花钱的事实;

   12岁时能够制定并执行两周的开支计划,懂得正确使用银行业务中的术语。

    现在夏保罗先生被清华大学聘为EMBA班的主讲教授,经常到中国来讲学。“从小就要对孩子进行理财教育”,是夏保罗先生在中国谈子女教育问题时强调最多的话题,作为一个世界知名的教育专家,他甚至强调:“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小孩不会理财,富不过三代。”

 

  当我把九岁的儿子带到美国,送他进了那所离公寓不远的美国小学的时候,我终日忧心忡忡。

  这是一种什么学校啊!学生可以在课堂上放声大笑,每天最少让学生玩两个小时,下午不到三点就放学回家,最让我开眼的是根本没有教科书。那个金发碧眼的女老师看了我儿子带去的中國小学四年级的课本后说:“我可以告诉你,六年级前,他的数学是不用再学了!”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儿子的英语长进不少,放学之后也不直接回家了,而是常去图书馆,不时就背回一大书包的书来。问他一次借这么多书干什么,他一边看着那些借来的书一边打着微机,头也不抬地说:“作业。”

  一看儿子打在计算机屏幕上的标题,我真有些哭笑不得──“中國的昨天和今天”,这样天大的题目,即使是博士,敢去做吗?于是严声厉色问儿子谁出的主意,儿子坦然相告:老师说美国是移民国家,让每个同学写一篇介绍自己祖先生活的国度的文章。要求概括这个国家的历史、地理、文化,分析它与美国的不同,说明自己的看法。

  过了几天,儿子完成了这篇作业。没想到,打印出的是一本二十多页的小册子。从九曲黄河到象形文字,从丝绸之路到五星红旗……热热闹闹。我没表扬,也没评判,因为我自己有点发懵,一是我看到儿子把这篇文章分出了章与节,二是在文章最后列出了参考书目。我想,这是我读研究生之后才运用的写作方式,那年,我30岁。

  不久,儿子的另一作业又来了。这次是《我怎么看人类文化》。如果说上次的作业还有边际可循,那这次真可谓不着边际了。儿子很真诚地问我:“饺子是文化吗?”为了不误后代,我只好和儿子一起查阅权威的工具书。真是费了番气力,我们才总算完成了从抽象到具体又从具体到抽象的反反复复的折腾,儿子又是几个晚上坐在微机前煞有介事〔煞有介事:也作“像煞有介事”,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这里指大模大样,一本正经。〕地做文章。在美国教育中已经变得无拘无束的儿子,无疑是把文章做出来了,这次打印出来的是十页,文章后面又列着那一本本的参考书。他洋洋得意地对我说:“你说什么是文化?其实特简单──就是人创造出来让人享受的一切。”那自信的样子,似乎他发现了别人没能发现的真理。后来,孩子把老师看过的作业带回来,上面有老师的批语:“我布置本次作业的初衷是让孩子们开阔眼界,活跃思维,而读他们作业的结果,往往是我进入了我希望孩子们进入的境界。”问儿子这批语是什么意思,儿子说,老师没为我们骄傲,但是她为我们震惊。“是不是?”儿子问我,我无言以对,我觉得这孩子怎么一下子懂了这么多事?再一想,也难怪,连文化的题目都敢做的孩子还有不敢断言的事情吗?

  儿子六年级快结束的时候,老师留给他们的作业是一串关于“二次大战”的问题:“你认为谁对这场战争负有责任?”“你认为纳粹德国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你是杜鲁门总统的高级顾问,你将对美国投放原子弹持什么意见?”“你是否认为当时只有投放原子弹一个办法去结束战争?”“你认为今天避免战争的最好方法是什么?”……看着12岁的儿子为完成这些作业兴致勃勃地看书查资料的样子,我不禁想起当年我学二战史的样子:按照年代事件死记硬背,书中的结论明知迂腐也当成圣经去记,不然,怎么通过考试去奔光明前程呢?

  儿子小学毕业的时候,已经能够熟练地在图书馆利用计算机和缩微胶片系统查找他所需要的各种文字和图像资料了。有一天我俩为狮子和豹的觅食习性争论起来,第二天,他就从图书馆借来了美国国家地理学会拍摄的介绍这种动物的录像带,拉着我一边看,一边讨论。孩子面对他不懂的东西,已经知道到哪里去寻找答案了。

  儿子的变化促使我重新去看美国的小学教育。我发现,美国的小学虽然没有在课堂上对孩子们进行大量的知识灌输,但是,他们想方设法把孩子的眼光引向校园外那个无边无际的知识的海洋。他们要让孩子知道,生活的一切时间和空间都是他们学习的课堂;他们没有让孩子们去死记硬背大量的公式和定理,但是,他们煞费苦心地告诉孩子们怎样去思考问题,教给孩子们面对陌生领域寻找答案的方法;他们从不用考试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而是竭尽全力去肯定孩子们的一切努力,去赞扬孩子们自己思考的一切结论,去保护和激励孩子们所有的创造欲望和尝试。

  儿子的研究报告给我出了一个新题目。我不由得在想,我们民族的文明的确有着历史上的辉煌,但是面对需要每个人都发挥创造力的现代社会,我们或许需要反思这种孕育了我们自身的文明。

     摘自《遭遇美国教育》(作者高钢系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我在美国高中的第二年,也是高中最后一年,终于和同年级的同学坐进了同一个英语课堂。私立高中的英语课和美国大学英语课设置类似,同一等级的课程分成很多专题,学生可以根据兴趣自己选。莎士比亚、战争文学、存在主义、诗歌和小说写作……一眼扫下来,若不是亲眼在课表上看到,很难相信这是高中英语教授的内容。

       害怕自己眼大肚子小,我选了一门看上去比较浅显的主题为“文学中的物质主义”的课程,老师是我宿舍楼层的舍监(很多美国私立高中的老师和学生一起住在宿舍),有个七八岁一头金毛的可爱儿子,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然而在开课前,学校临时发现她的课程时间排不进我的课表,于是将我分到另一门课里。课时是每天下午让人昏昏欲睡的第六节,课名叫做“自白式记叙”。

       在Deerfield的两年,与跟在美国求学的这七年一样,令我最难忘的经历总是来得阴错阳差,而经历的过程常常有如一场艰难的长跑,站在起点时往往并不会带着欢欣鼓舞的心情。

第一天的课程结束后,我找到老师,告诉他我一点都没听懂他关于詹姆斯·乔伊斯作品的讲解,然后沉默地等着他开口,劝我换到别的班级。

       Dr. Driskill有一头花白的头发和雪白的络腮胡,年龄似乎在五六十岁,具体岁数难以估计。他摘下眼镜,看着我静静思考了一会儿。“我晚上会在英语教学楼一层的大书房看书,”他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可以聊聊。”

       晚上八点钟,我来到英语教学楼,大书房的门半开着,高高的天花板下,棕红色木壁前悬挂着一圈历代校长的画像。Dr. Driskill坐在房间正中央一张长木桌的尽头,看到我微微点了点头。

       “去年在ESL(English as Second Language,英语为第二语言)你都读了些什么书?”

       我一本本地列出来。有《杀死一只知更鸟》、《麦田里的守望者》、《紫色》、《老人与海》等。在英文文学里,每一本都以文字简明出名。而这学期Dr. Driskill课表上的书则艰深晦涩,又带着浓重的时代背景,似乎每一本都是这些书的反义词。

       听了这个单子以后,Dr. Driskill出乎意料地看上去很满意。用不疾不徐的语速,他开始解释这学期要读的书:乔伊斯的《一个青年艺术家的自画像》的主人公其实和《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霍尔顿带着类似的困惑,都是渴望能够挣脱身边生活禁锢的年轻人;康拉德的《黑暗之心》和《老人与海》一样,描述的都是主人公为了追寻某物而踏上的遥远征程;莫里森的《宠儿》则反映和《紫色》类似的社会话题:美国历史上的黑人在社会歧视下做出的挣扎;《洛丽塔》,他顿了顿,可能是唯一一部比较大的阅读挑战,不过——我至今记得他的表情,双眼微微瞇着,好像单提到小说的名字就把他拉回到了那些令他着迷的词句间——“太值得一读了”。

       第二天,我回到了Dr. Driskill的课堂,或许是由于他对我的“阅读恐惧”漫不经心的态度,或许是由于他在文学作品中的牵线搭桥使那些“面目狰狞”的书变得不再高不可攀,或许还有其他说不清的原因。总之,在那个学期的每天下午两点钟,在英语教学楼的二层的一张圆桌旁,我和十几位同学一起穿越时间和空间,窥探了一位又一位英文作家私密而引人入胜的“自白式记叙”。

       美国私立学校的英文教学或许相当于中国高中的“语文课”,不过两者的形式和内容则天差地别。Deerfield的英语课是由老师带领的圆桌讨论,以整本书作为教学单位,比起就书论书,更注重教会学生如何做有鉴别力的读者,和文字保持一定距离,学会分析各种文学技巧,从自己的立场欣赏或批判作者的写作手法。

       Dr. Driskill带着我们分析一本书,如同在用天文望远镜和显微镜快速切换着轮流审视作品。时代背景、作者生平和文学流派的介绍为我们勾勒出理解作品的大框架,逐字逐句的审读和关键词的分析帮助我们理解作者字里行间的艺术。一节课有时一扫几百年的美国历史,有时辩论几句对白中体现的人物性格,很有大学课堂不拘一格的风格,一路听下来非常过瘾。而考试的形式往往是建立在整本书之上的当堂小论文,不会为平时的课堂教学加上框框,因此一本书十位老师可以教出十种风格,而同一位老师每一年的授课内容也会根据自己的心得调整,不尽相同。如同俗话说的:“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中国的语文课堂以课文为单位,老师习惯指出大纲上列出的词句,带领学生按部就班地分析:我记得在北京高中时,老师曾花了半节课的时间为我们讲解《孔乙己》的最后一句,应该如何理解“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中“大约”和“的确”的冲突。所问的问题也大多已经暗示着标准答案的方向,比如:“孔乙己的悲剧反映了当时封建科举制度怎样的特征?”而Dr. Driskill的课堂上则是另一种风景。他常常在每节课开头随意问:“那么,大家对上一周的阅读感觉如何?”然后靠回椅子里,听学生七嘴八舌的看法。讨论如同前行的船只,由学生的兴趣和临堂辩论产生的激流推进,而老师仅偶然抛出几句评论来推动讨论,使船只不至于偏离航道太远。

       Dr. Driskill从不害怕提出一些对十六七岁的学生听来高深抽象,无边无际的问题。在讲解《一个青年艺术家的自画像》时,他鼓励我们探讨“主人公对艺术的看法和对宗教、家庭、学校、祖国的看法有哪些区别?为什么他会在艺术中寻求解脱?”他也从不避讳听上去有些离经叛道的问题:“《洛丽塔》整本书是否包含了任何道德教训?作者有没有打算通过这本书传达任何道德教训?”久而久之,虽然读书仍要翻着字典,我对这些问题慢慢不再惧怕,也不太担心自己答案的片面和幼稚,毕竟最终的答案总是在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语当中慢慢成形,而许多问题最后总是没有答案的。

       尽管每次的阅读只有短短几十页,课堂上几十分钟的讨论却往往不能穷尽其中丰富的内涵。于是,在每周二Dr. Driskill晚上在宿舍值班的时候,我常常造访,在一栋低年级男生宿舍楼一层的公共客厅里,周围十四五岁男孩打闹嬉笑声中,和他继续探讨课上没有聊完的话题。

       在这些谈话中,我和Dr. Driskill有时会跃过书本,聊到各自的生活。他是爱尔兰裔美国人,大学上到一半,征兵被征到了越南战场上,曾在那里担任了好几年飞行员。回到美国后,在加州伯克利大学读了文学博士,开始了当老师云游四方的生活,在意大利、香港、日本、西班牙的国际学校都曾当过英语老师。或许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为我们布置的阅读书籍中,有爱尔兰裔代表作家乔伊斯,有以写越战小说出名的Tim O’Brien,也有几位以英语作为第二甚至第三外语创作的作家。

       正如在课堂上,我学着在每本书的语句和片段中捕风捉影,揣摩作者的意图,通过Dr. Driskill布置的书籍,也可以阅读出他的思考、信仰和一生的阅历,以及一些他从不愿开口谈起的回忆。

       最后一节课,Dr. Driskill背着吉他,拿着一罐雪碧来到教室。“其实我根本不爱喝汽水,”他干笑了一声,啜了一口雪碧润润嗓子,拨动琴弦,开始演唱他为越战当中死去的士兵兄弟们创作的歌曲。教室安静得出奇,只有窗外树叶沙沙的响声。我努力捕捉他的歌词,但在吉他的伴奏下,很难听懂。甚至比第一节课上,他关于詹姆斯·乔伊斯的讲解还难听懂。

       然而我仍满心感激。Deerfield是我所接触过校规最严格的学校,生活中处处是条条框框。然而在课堂上,学校却给予学生完全的信任,天高任鸟飞,相信不谙世事的我们也可以吸收文学世界中的精华。对我的自我怀疑,Dr. Driskill漫不经心的态度如同一支镇定剂,因为他也同样相信,哪怕借着磕磕绊绊的英语,一位土生土长的中国女孩也一定能够以自己的方式读懂西方文学巨匠们的“自白”;而通过这些文字,以及他的琴声歌声,她也能够理解一位足迹遍布世界的越战老兵的“自白”。

       或许正如同他说的,这一切都“太值得一读了”。

       (作者高雨莘,自由撰稿人,原文刊发于纽约时报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