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地头。一根木杆斜斜地插在土里,顶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坑道”。我应该是到了目的地了,我猜测着,环顾四周。距我立足之地仅几步路的地方有一个不起眼的,爬满绿藤的小木房,我听到那儿传来轻轻的盘碟碰击声。
我走了过去,把脑袋从低矮的口子里探了进去,在里面的黑暗中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但仍然问候里面的人,并问道:“您知道这地板门由谁管的吗?”
“我自己,为您效劳。”一个友好的声音说道,“我这就来。”
现在我渐渐习惯了黑暗,辨认出了里面的人们,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三个额头几乎够不着桌面的孩子,一个拥在母亲怀里的婴儿。坐在小木屋深处的那个男人想马上就站起来,挤出来,那女人却恳求他先把饭吃完了,他指了指我,她又说,我会友好地等一会儿,而且会赏脸,同他们一起吃这顿可怜的午餐。
而我呢,我真是恨透了自己,竟然会跑到这鬼地方来,把一个快乐的星期天搅得一塌糊涂,所以我不得不说:“遗憾,遗憾,亲爱的夫人,可惜我不能接受邀请,因为我必须在此时此刻,确确实实就在此时此刻让人把我放下去。”
“好极了,”那女人说,“偏偏挑个星期天,而且还是吃午饭的时候。世上的人真是不可捉摸。这种无休无止的苦役实在是没法说。”
“您别这样嚷嚷,”我说,“我不是出于恶意要求您的丈夫这么做的,假如我知道这事该怎么做,我早就自己干了。”
“别听这女人的,”那个男人说道,他这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旁,边说边拽着我走,“您别指望女人有理智。”
(叶廷芳 黎奇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