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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辈子,有的人活成了面子,有的人活成了里子,能耐是其次的。这是王家卫的电影《一代宗师》中一句经典的台词。

什么是面子,什么是里子?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可以经典地来说明这两者。

这件事情就是二手玫瑰的主唱梁龙在《恶毒梁欢秀》上曝出他的确和天后王菲有过一段恋情,“非典”期间开始,“非典”期间结束,很短暂。

结束的缘由是王菲去云南探谢霆峰的班,当时谢霆峰在云南拍电影,梁龙就感觉到不对劲,他对梁欢说:“所以,我就觉得奇怪,这也太不江湖了,我说这就算了吧,这是没面儿,这凭什么呀。”

在这样的三角关系里,梁龙感觉到受伤,我想这很正常,但是关键是在这个过程之中梁龙讲的“没面儿”这个词,而且这个“没面儿”是梁龙整体上和王菲谈恋爱常有的这样一种感觉。

比方说,一次两人对话,王菲就问他“你住哪儿呀?”梁龙说“住望京。”接着王菲问“哪个别墅呀?”这时候梁龙再次感觉到受伤,“这种两个世界的感受确实挺伤人的”。这仍然是一种面子受伤的心理。

而且最后他对梁欢说“千万别跟名人谈恋爱,因为你永远会记得她,她永远会看不着你。”这仍然是一种面子受损的状态。

面子心理,是中国人一种极为突出的心理现象,国内国外的心理学家在研究中国人国民性的时候,都会把面子心理列为中国人的头号心理现象。

我们继续问:什么是面子心理?什么又是里子?美国心理学家科胡特有一个非常好的词汇可以描绘这两者。科胡特是专门研究自恋的,在科胡特之前自恋似乎都像是一种病态的描绘,但是科胡特为自恋正了名,他说自恋也有很健康的自恋,所以从科胡特开始,谈到“自恋”这个词,就不再是像在说一种病态心理似的。

科胡特讲到自恋有两种,一种是实体自恋,一种是虚体自恋。什么是「实体自恋」呢?就是你的自我价值感,你觉得“我很好”这种感觉是一种很真实的东西,是一种实体,这种自我价值感不会因为外在条件的变化受到很大的损害,也就是说它是一种真实存在的自我价值感。

「虚体自恋」,它是和外在条件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比方说美貌、金钱、社会经济地位、名气等等,当外在条件很好的时候,可能你的自恋会爆棚,但是当外在条件变差的时候,你的自恋会受到很大的损害,这就叫做虚体自恋。

虚体自恋就是经典的面子心理,而所谓的里子就是实体自恋。

当一个人是虚体自恋的时候,在做事情的时候,你的注意力都是放在外在条件上,都是放在比较虚的东西上,而对真实的、核心的东西好象总是把握不住,总是会有所忽视。

比如说陈冠希讲到这样一件事情,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婚,后来父母对他整整保密了九年。大概在他十一岁或者十三、四岁的时候,他知道父母是离婚的,他当时有一种很深很深的上当受骗的感觉。

为什么离婚要保密呢,在我做咨询的经验里,离婚保密这样一件事是非常多见的,这里面就有虚体自恋的部分。

这样的来访者都会讲到,结婚,过得像正常人一样,这样一来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完整的人,而离婚这样的事情,特别是离婚被别人知道,他们就会有一种很深的羞耻感,就好象自己不再完整了,而且自己不再是正常人了。假如别人在议论他离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别人带有一种异样的、看不起的眼神在看着他。这实际上是一种内在的投射,他们的自恋是虚体自恋,所以他会觉得自己的自我价值感必须建立在他的婚姻是完整的这么一个事实之上,当这个事实被破坏了,他们的自恋也就被破坏了,这个时候他们有一种“我不行”的羞耻感,这种羞耻感投射到外部世界就变成了别人在说他不行,但实际上真正的核心是他自己觉得自恋受损,所以他们要对别人保密,甚至包括要对孩子保密。

当然,在他们的想象中,他们会觉得孩子和他们一样也是很虚的,如果孩子知道了父母离婚这样的消息,他也会有一种很深的自恋受损的状态。

很不幸的是,对于陈冠希来讲,这真的是一种真实的东西,比如说他知道了父母离婚的这件事实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上当受骗,而且在多年之后他仍然耿耿于怀,他还是聚焦在他是上当受骗了。在这件事情之中,陈冠希看不见父母的苦心,他看见的是“我被骗了”。

“我被骗了”实际上就是在讲我的自恋受到了损害,我是一个伟大的人,我是这个宇宙的中心,我是一个这么重要的人,我怎么可以被骗,所以被骗,特别是被亲人骗,这直接伤害到了他的自恋,而且因为这个自恋是虚体的,所以他会受伤。但是假如是一个实体自恋的孩子,他可能就会这样想“父母是出于苦心,父母是处于爱护我,所以才会给我编造这样的谎言”,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自恋反而可能会进一步增强。

真正滋养实体自恋的东西是两个,即我投入地去爱,我投入地去工作,或者说我投入地去做我喜欢做的事情,这两者最终的结果都会增加一个人的实体自恋。

这件事还不是最强烈的关于虚体自恋的描绘,在我见过的故事里,关于面子心理的描绘非常之多,但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这样一件事情。

我一个来访者对我说,她这辈子都感觉自己一直都走在钢丝绳上,而且钢丝绳的下面就是刀山火海,就是悬崖,不能够掉下去,如果掉下去,她就会死,所以她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保持平衡上,这样她才能够走在钢丝绳上,但是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钢丝绳上,以至于这位来访者有这么一种情形,她既不能够观察别人是怎么回事,也不能够做自我观察,也就是对她来讲,她既不能够有很好的自我觉知,她也不能够觉知别人发生了什么。

我会这样来理解,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似乎任何一件小的事情的失控,都会让她有一种自我破碎的感觉,所以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每一件事情都得做好上,如果做不好她就会完蛋。这是对虚体自恋的一种很深的表达,就是说任何时刻她都得看上去是好的,任何时刻她看上去不好的信息,都会直接让她粉碎,粉碎的感觉简直就等于死亡。

这位来访者做咨询满一年的时候,正好是在春节前,她对我说:“武老师,我现在感觉我从钢丝绳上走下来了,我双脚站在了大地上。”

当她双脚站在大地上之后,突然之间她发现她可以做自我观察,她也可以观察别人,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似乎有一个空间可以去包容那些所谓的不好的感受,然后就观察发生了什么,然后自己缓一缓去做更好的选择。这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

实际上关于虚体自恋和实体自恋一个很重要的差别,我们在读书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在读书的时候我就发现有这样的现象,好象任何一次小考试对我的很多同学来讲都是一件很致命的事情,如果这样的小考试他们的成绩很好,他们就欢欣雀跃,如果成绩不好,他们就倍受打击。我当时就觉得很纳闷,小考试干吗要那么在乎呢,甚至在我看来,如果小考试考的成绩不好,其实会有一种庆幸,你可以这样想“天呐,非常感谢,因为这次考得不好,我才看到我的问题出在哪,我现在就赶紧改变这些错误,这样让我可以在未来的大考试中把握住机会。”

其实我这样想意味着我有了实体自恋的部分,按科胡特的说法就是我有一个核心自我在那,所以小考试的惊涛骇浪没有把我打翻,反而在这个时候我的自恋是稳稳地在那儿,我有了多余的空间去思考去面对这个外在的事实是怎样的。

但是,如果对一个虚体自恋的人来讲,任何一次小考试都意味着一次冲天的惊涛骇浪,(每一次的惊涛骇浪)都可能把他拍翻。成绩好,他觉得自己很棒,成绩不好,他觉得自己就完蛋了,所以这个时候他会竭尽全力地去维护自己的虚体自恋,以至于他不能很好地面对平时小考试中的挫败。

譬如还有一位来访者还有这样的现象,好象他不能够正确地估分,比如说他估计自己可以考80分,结果发现他只考了59分,这种估分上的差异让他很崩溃。我问他“你是怎么估分的?”结果他跟我讲他是凭感觉来估分的,我觉得很震惊,我说“你难道不会去对答案估分吗?”

他想了一想,也觉得很震惊,他说:“武老师,我知道很多人是根据对答案去估分,但是我不会这么去做。”

我也觉得很崩溃,我说:“天呐,你不这样去估分,你怎么能够准确地去估分呢?”

后来他想了一想,对我说:“武老师,是这样的,如果我对答案来估分,我就经常倍受打击,以至于这件事没法进行下去。”

其实他讲的是如果他对答案估分的话,他发现自己真的不行,这个时候对他的自恋构成了一种致命的打击。

这时候我们就看到这样的差异了,当一个人活在虚体自恋的时候,他似乎就没办法增进自己的真本事,他也没办法去增进自己的真感情,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耗在比较虚的事情上,以至于很多事就是一种浪费。

我们回过头再来看王菲和梁龙的差别。梁龙不仅在和王菲的恋爱中维护的都是自己的虚体自恋,维护的都是自己的面子,他其实在他整个成长过程之中也是这样,我看过他几篇采访,记者和他自己都说过类似的心理,就是“我很讲面子”,如果他很讲面子的话,他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维护面子上,以至于他对他自身真正的实力就有所忽略。

王菲就很不同,王菲经历过很多事情很多非议,她的恋爱确实也非常的多,一般人看来会觉得王菲你不够干净、不够纯洁,不够怎么怎么样,其实这时候讲的都是“王菲,你应该玩一些虚的东西”,就是请维护你的虚的名气。对王菲来讲,她是一个直奔问题主题的人,她就是要找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就是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她之所以能够这样子,是因为她有她的实体自恋的部分在这儿,所以,虽然大家对王菲有很多非议,但是最终发现王菲过得很精彩。

而且我看过王菲对自己孩子的方式,她把孩子也养得非常成功,也就很可能是一个有实体自恋的妈妈让自己的孩子也有了实体自恋。

我最后再讲一下,所谓的实体自恋,另外一个心理学家弗兰克是这样讲的:“投入地去爱一个人,投入地去做一件事情,幸福就会降临。”实际上实体自恋都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之上,爱,和做你真正喜欢做的事情。

最后,祝福大家,希望大家都能够找到自己的实体自恋,而且精力都是放在滋养你的实体自恋上,投入地去爱一个人,投入地去做一件事情。再次祝福大家。

你会不会对孩子说“快乐就好”?

朋友的孩子丫丫,玩乐中轻松度了幼儿园三年,一进重点小学,完全蒙圈了。拼音和英文基础大家都学过了,老师不讲了,直接略过。长期跟不上进度,丫丫渐渐变得胆怯,紧张和脆弱。

朋友的孩子国国从小成绩堪忧,父母没有压力,千军万马要走的高考独木桥,不挤。14岁,国国被父母送到了美国麻省一所寄宿私立高中,准备拥抱《美国派》青春的国国完全傻了,分数确实不是唯一衡量标准,但这里的孩子都精通马术冰球、每个人有一门拿得出手的艺术特长,在课堂表达中有极好的知识储备和逻辑思维。

国国在跟朋友通话的时放声大哭,在中国也不行,在外国还不行,我该怎么办呀爸爸?

最近还见了一个爸爸的朋友,一个部位里的老叔叔。他出生卑微,凭实力作为高考恢复后第一批大学生,如履薄冰走到今日,他牺牲的是对孩子成长全程的陪伴。他对孩子他有补偿心理,总说“快乐就好,不用太拼。”儿子职高毕业,游手好闲,最近居然因为斗殴入狱,老叔叔黯然神伤问我:明明一腔真爱,为何培养出一个李刚?

快乐就好,可是快乐,从来不是精神安慰和散养无为那么简单。

持久的快乐是什么?

我从来不是学霸,也没有什么家庭背景,可以拥有今天相对满意的生活,从物质到精神,拜写作所赐。

因为写作,我14岁出版小说,尔后获得新概念作文大赛,进入北师大,这一切不值得炫耀,优秀的人太多。但我想说,所有教育的结果,都是父母潜移默化引导的结果,从来没有什么天降天赋。

妈妈很早把我带到少年宫,自由尝试了钢琴、书法、画画等那个小城拥有的所有兴趣课门类。在我确定学习写作后,我妈妈创造一切条件让我去北上广打比赛,她说就当旅游。

那些年的旅途奔波,她问过我很多问题——“你有没有去想,跟第一名差在哪里?”“你更喜欢哪个城市?”“咱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去这个城市书店转转?”

唯独没问过我,“你快乐吗?”

我至今仍然记得一帮10岁的孩子,老师拿着秒表说开始就奋笔疾书,教室里只剩下细微的刷刷声;以及,每天一百条的填字游戏:一个张扬的女人,她的耳环在耳朵上(晃着)or(坠着)or(飘着),三个词语代表三个完全不同的状态,要求精准;还有,日复一日背诵名著的任务。

写作不是靠灵感和天赋,没有任何一种成就光靠灵感和天赋。钢琴要练习指法,舞蹈家要练习基本功,歌唱家要锻炼发音步骤。每一种学习,都是苦的。

那我那时到底快不快乐?

快乐啊,还很骄傲。日后种种挫败来临,我都有那些年攒下的信心——我曾经就做到了,现在一定也可以。

无所事事在废弃的公园虚度光阴,这种快乐很好,但不是快乐的唯一形式,而且,它太轻松获得,也会被轻松遗忘。

通过自己的汗水,突破自身的障碍,由此而来的满足和自信,是在内心播下快乐的种子,更稳定,在不同环境都可以转换生长。

我妈妈不懂表达,但她早就隐隐看到,“快乐就好”不那么轻松说得出口,因为长期来看,我的快乐,终是她所无法承诺和给予的东西。

意志的磨练、系统的付出、失败的锤炼……这些看似很苦的东西,才最终带来成长中真正的快乐。我们的孩子,最终要离开温暖巢穴,搏击长空,如果因为你的不作为,她失去变强的最佳时机,她真的会快乐吗?

被误读的“快乐就好”

2011年,有一本被舆论批评得沸沸扬扬的引进书,叫做《虎妈战歌》。作者蔡美儿是耶鲁大学终身教授,作为华裔第二代美国移民,以最严格的教养方式来教育2个女儿,比如“家教十戒”。当时媒体讨论这个妈妈的虚荣、变态、其实流于哗众取宠和断章取义。

比如有个细节被媒体大肆渲染:虎妈生日,女儿Lulu给了一张生日卡,虎妈觉得做得太烂,退还,让其重做。

但原书并不是那么粗暴,虎妈退回卡片的点不在于卡片不完美,而在于“我看得出你只花了20秒来做这张卡片。我努力地为你筹备生日会,为支付你的艺术课程努力工作,我值得被你更尊重地对待。”

她把孩子当做一个成人来平等对待,温和地表达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在电视剧《成长的烦恼》中,有一集麦克拒绝去学习跳舞,超级NICE爸爸杰森没有马上同意,他看出儿子是害怕被喜欢的女生看不起,他说:“你反过来想这件事,通过跳舞你可以和她手拉手,脸贴脸,你如果掌握这个诀窍,你会让她融化,你就学会了魅力。”

西方父母对孩子的自尊其实是担忧颇多的,但是这个事例反映了作为父母,最不利于保护孩子自尊心的行为,就是你眼看着他们迎着优秀侧身走过选择不作为,以及,在困难面前轻易地放弃努力。

蔡美儿是耶鲁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她的父亲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传承的精英教育背景让她们懂得——好的教育,从来是控制欲和控制力达到完美匹配。

当我们说着孩子快乐就好,我们扪心自问,我们手上的资源,是否足以承受她可能承受的失败?当她喝着地沟油、居无寸瓦、处处受限还要求她觉得“平凡就好”,是件残忍的事情。

退一万步,就算你有这个实力,你是否确定孩子的自尊心可以接受:我只活在父母的承认中?

说到底,她虽然是你的孩子,却不能只做你的独一无为,像小鸡出壳一样去艰难地搏击,成为这个世界上的独一无二,是她来到人间,不可回避的命题。

不要轻易说出“快乐就好”,因为教育是资源,好的教育,是稀缺资源。这个资源,不仅是爸爸手上掌握了多少学区房指标,妈妈的钱可以把孩子送到多牛叉的私立学校,而是父母本身的眼界、底蕴和判断力。

教育这件事,从来就没有顺其自然,完美的教育,只是让孩子觉得“一切是顺其自然”,而这背后,父母在关键节点的指引、长期营造的价值观环境、四两拨千斤的感化,它真正考验父母的功力。

所以,停止一味说快乐就好,因为在这个模糊命题催眠下成长的孩子,长大后未必真的快乐——

对于教育,有原则地控制,是比无原则地放手,难得多的事情。

参考阅读:钱文忠《凭什么教育一定要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