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大楼里,总是洋溢着欢乐的气氛。一进门,我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变得轻飘飘的。在城市里,没有比百货大楼更迷人的地方了,冬天温暖如春,夏天,凉爽宜人。时髦的服装,进口的百货,各种精美的商品,琳琅满目。
信步走在柜台之间,望着这么多东西,你会感到兴高采烈。有钱买,当然开心,即使没有那么多钱,也未尝不可……
我首先走近卖餐具的柜台。在那儿,悄悄摸起一把叉子塞进皮包。这种时候,千万不能东张西望,慌慌张张走开也不是上策,最好是装出还没有拿定主意买不买的样子,然后再从容地脱身。
百货大楼里,总是洋溢着欢乐的气氛。一进门,我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变得轻飘飘的。在城市里,没有比百货大楼更迷人的地方了,冬天温暖如春,夏天,凉爽宜人。时髦的服装,进口的百货,各种精美的商品,琳琅满目。
信步走在柜台之间,望着这么多东西,你会感到兴高采烈。有钱买,当然开心,即使没有那么多钱,也未尝不可……
我首先走近卖餐具的柜台。在那儿,悄悄摸起一把叉子塞进皮包。这种时候,千万不能东张西望,慌慌张张走开也不是上策,最好是装出还没有拿定主意买不买的样子,然后再从容地脱身。
“尊敬的阁下,父亲,恩人!”文官涅维拉济莫夫在起草一封贺信,“祝您在这个复活节①及未来的岁月中身体健康、吉祥如意,并祝阖府安康……”
灯里的煤油快要烧干,冒着黑烟,发出焦臭味。桌子上,在涅维拉济莫夫写字的那只手旁边,一只迷途的蟑螂在慌张地跑来跑去。同值班室相隔两个房间,看门人巴拉蒙已经第三遍擦他那双节日才穿的皮靴。他擦得很起劲,所有的房间里都能听到他的呻唾沫声和上过鞋油的刷子的沙沙声。
“还得给他,那个混蛋,再写点什么呢?”涅维拉济莫夫这样思忖着,抬眼望着熏黑的天花板。
漂亮迷人的万达,或者照身份证上的记载:荣誉公民娜斯塔西娅·卡纳夫金娜,刚出医院就落人前所未遇的困境:既无安身之处,又身无分文。怎么办?
她头一件事就是跑到信贷所,把她唯一的宝物——一枚绿松石戒指典当了。他们付给她一个卢布,可是……一个卢布能买什么呀?这点钱买不了时髦的外套,买不了漂亮的高帽,买不了古铜色的鞋子,而没有这些东西她总觉得就像光着身子一样。她感到不只是行人,就连那些马和狗也盯着她看,嘲笑她这身不像样的衣服。她一心只想着穿戴,至于吃饭住宿问题倒一点也不让她着急。
“只要遇到一个相识的男人……”她心想,“我就有钱了……谁也不会拒绝我,因为……”
她,按照我的双亲和上司的权威说法,比我出生得早。且不管他们说得对不对,但我只知道,在我的有生之年中,没有一天不从属于她,不感到她对我的控制。她日日夜夜不离开我,我也从未表示过要离她而去的意思,因此这种结合是坚实而牢固的……然而请不要嫉妒,年轻的女性读者!这种令人感动的结合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好处,只有种种不幸。
首先,我的“她”日日夜夜厮守着我,不让我干点正经事情。她妨碍我阅读,写作,游玩,欣赏大自然风光……我才写了几行字,她就老来碰我的胳膊时,分分秒秒都在引诱我到床榻上去,不亚于古代的克莉奥佩特拉引诱古代的安东尼①。
其次,她像法国妓女,害得我倾家荡产。由于她的恋恋不舍,我为她牺牲了一切:前程,荣誉,舒适……多蒙她的关照,我住便宜的租屋,穿得破烂,吃得糟糕,用淡墨水写作。她吞噬一切,一切,这个贪得无厌的东西!
我憎恨她,蔑视她……早该跟她分手了,但我却至今没有跟她分手,倒不是因为莫斯科的律师们办离婚案要收费四千……我们目前没有孩子……您想知道她的名字吗?好吧……名字富于诗意,它使人联想起莉丽娅,列丽娅,涅丽……
她叫“琳”——懒惰。
一八八五年六月六日
夜间。小保姆瓦尔卡,这个13岁的姑娘,正在摇一个摇篮,里面躺着一个小娃娃;她哼着歌,声音低得刚刚听得见:睡吧,好好睡,我来给你唱个歌……神像前面点着一盏绿的小长明灯;房间里从这一头到那一头绷起一根绳子,上面挂着娃娃的襁褓和又大又黑的裤子。神像前面那盏长明灯在天花板上印下一大块绿斑,襁褓和裤子在火炉上、在摇篮上、在瓦尔卡身上投下长长的阴影……灯火一闪摇,绿斑和阴影就活了,动起来,好像让风吹动的一样,屋里挺闷。有一股白菜汤的气味和做靴子用的皮子的气味。
娃娃在哭。他早已哭得声音哑了,也累了;可是他还是不停地哭;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止住。可是瓦尔卡困了。她的眼皮睁不开,脑袋耷拉下来,脖子酸痛。她的眼皮和嘴唇都动不得,她觉着她的脸仿佛干了,化成了木头,仿佛脑袋变得跟大头针的针头那么细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