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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是有特权的,可惜很多年轻人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会使用,当你不再年轻时,这特权就收回了。

先看这两条留言:

年轻人的特权是什么?是失败权。

中年、老年,随着时间越来越少,趋向于保守,这是很多人难以逃脱的命运,因为他们更难承受失败了。失败要消耗时间。

年轻可以经历多次失败,倒地多次,伤自尊多次,辞职多次,失意多次,失恋多次……

经历了多次的多次,你仍然年轻。这就是失败权。

害怕失败的人,并不等于就会得到成功,害怕失败的人,最不可能有成功。

害怕失败,等于没有行动。

害怕者的人生目标很卑微:有份饭吃就好了!他们不停恐吓自己:离开此地我就会死的!离开这份职业我就会死的!虽然我不喜欢此地,虽然我不喜欢这职业。

如果目标这么低,那害怕就更不合逻辑,现在有口饭吃,养活自己,可以说是人类史以来最容易的,几天管不住自己嘴巴,就会吃成胖子,你怕什么呢?

你的人生目标如果高一点,你希望创造好产品,你渴望他人知道你的名字,你要发达,你要漂亮的伴侣,你住的房子很大,你开的车也好……

这些美好的事件,是躲在角落的胆小鬼该得的吗?胆小鬼唯一能得到的,就是恐惧。

美好的事件,要用你足够的失败来换。

你不是富豪之子,你也不是权贵家族,你生下来只有哭泣,没有银汤匙,你没有资格娇滴滴,一切都得靠自己拼。

不想付出一点成本,就得到,即使是权贵富豪之子,也不敢太奢望,他们也得拼。

你在年轻时,确实会听到许多丧气话,这不奇怪,因为平均线下的人永远是多数,你的起点越低,平均线下的人就越多,甚至,有时候你听不到一句有价值的话。你身边都是胆小鬼,那你永远无法得到勇敢的建议。兔子只会教你怎么当兔子。

不要怪没有支持你的环境。什么事都得到支持,一点成本不用付出,如果你这样才能行动,那你永远无法行动,而且责任在自己。行动就是要克服阻力,吃也要张嘴。

确实,行动的后果可能不妙,你被批评了,你被解雇了,你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够,你恐惧,你的明天没有着落,可是,这不正是年轻人应该经历的事吗?正因为你经历过,你才是平均线以上的人,你才不会变成丧气者。

没有行使过失败特权的人,永远都被失败诅咒,他们是真正的失败者。

趁年轻,赶紧行动吧,有什么可失去的?你失去的不过是这样:灰心丧气的生活、胆小鬼的不理解、发臭的偏见。

行动是成本最低的。

六十多年前,日本和德国、意大利形成所谓轴心国,从事扩张和侵略,酿成了一场世界性的灾难。在亚洲,日本的军国主义和侵略历史,成为许多国家刻骨铭心的惨痛记忆。日本军国主义是否会复活,几十年来成为亚洲国家一个经久不息的话题。

  我有个好朋友长期居住在日本。她在中国出生和长大,自然地会站在祖国的立场上,特别关心日本政治中的相关动态。

  例如,日本在战后由美国人帮助制定的宪法中,规定了日本不得拥有军队,更不得派兵出国。可是,战争过去已经将近六十年。和德国一样,日本跃跃欲试,试图向世界证明,他们已经可以回到国际社会,实行“国家正常化”,也就是和其他国家一样拥有军队,一样派兵参与国际维和之类的军事行动。作为一个国家,出门不再矮一头。

  一个国家曾经走上造成世界灾难的错误道路,并不意味着它就千秋万代不得翻身,它当然可能改变,改变之后也应该被接受,这是常识。德国就已经基本走出“二战”阴影,在政治上被国际社会所接受。不仅德国军队参加了国际维和行动,而且,已经有德国士兵牺牲在维护和平的战场上。

  可是在日本,它的右翼势力在民间和政界都很活跃,总使得它的周边国家对它无法放心。同样一个“国家正常化”,在德国已经过关,在日本,却每当小有举措,都要引发日本国内外的重大质疑。我的这位朋友,就是质疑者中的一个。在她看来,受日本战争教育的那批人,其中有一些已经沦为政治动物,虽日薄西山,却有强烈的参政意识。他们在政坛仍然是不可忽视的力量。她对这些右翼充满警惕。

  我们在聊着这些话题。我于是问:你生活在那里,根据你的经验你是否觉得,假如今天日本修宪成功,明天日本军队很容易就会冲出去侵略呢?她却毫不迟疑就回答:那当然不会。为什么呢?我追问。今天的日本年轻人对政治没兴趣,不会积极去政坛表达自己。可是他们也不再是六十年前军国主义教育下的战争机器人。他们怎么可能被你一叫就去当“皇军”。

  朋友的回答很有意思。一个国家,就跟一个人一样。外部的影响虽然在起着作用,可是根本的改变和立住自己,还必须依靠内在的变化。在日本这样一个有着侵略历史的国家,普通的孩子们在某种意义上,竟然可能超越政治家,创造一个国家新的未来。因此,日本的教育有时会成为政治话题,例如大家熟悉的修改历史教科书事件,和日本教育厅决定在学校增设“爱国教育”课程。

  就在和朋友聊天的那天下午,我开车去商店采购。到了商店门口,我转进泊车位,却没有照例在给车熄火的同时关掉收音机。车里的空调早已失灵,我摇下车窗,就在美国南方八月的阳光下,我留在座位上,直到听完一个专题节目。这个节目恰好和我们聊的话题有点关系。在节目主持人有限的穿插下,两名事件主角讲述着一个跨越半个地球和半个世纪的真实故事。他们一个是住在东方的日本年轻女子、一个是住在西方的加拿大老人,在共同呼唤一个永远年轻的姓名,那是六十多年前生活在东欧的一个小女孩——汉娜·布兰迪。

  汉娜的故事是从一只手提箱开始的,开始在日本东京。

  日本东京,一排简朴的街面房子,有那么几间门面,上额的开首是一个六角星的图案,接着是一行并不大的字:东京浩劫教育(Holocaust Education)资料中心。六角星是犹太人的标志,英语的“浩劫”(holocaust)在历史上成为一个专用名词,专指二次大战期间,纳粹德国对犹太人的迫害和屠杀。这几间房子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博物馆。这个博物馆是民间非盈利组织,其宗旨是让日本孩子了解欧洲历史上的一场浩劫,虽然它发生在半个世纪之前,也远在半个地球之外,可是这个组织认为,这样的教育对日本孩子是重要的,这能使他们学会种族宽容,在心里栽下和平的种子。就在1998年,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子石岗史子(Fumiko  Ishioka)开始负责这个博物馆。

  博物馆的工作对象是孩子。史子想展出一些和孩子有关的实物,可是日本本土没有浩劫文物。欧美的浩劫博物馆虽然藏品丰富,可是几乎不用问就能猜到,他们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将珍贵历史文物外借给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博物馆。史子还是决心试一试。结果,她收到的只是一些礼貌的谢绝信。

  1999年的秋天,她去波兰旅行。当年纳粹设置的犹太人集中营很多是在那里,包括著名的、以毒气室大量屠杀犹太人的死亡营——奥斯威辛集中营。

  史子去了奥斯威辛,找到了博物馆馆长助理,恳切地陈述自己期待教育日本儿童的心愿,提出了借展品的请求。那名女士似乎被她打动,答应考虑。几个月后的2000年年初,还是隆冬季节,史子真的收到一只来自奥斯威辛的包裹。在包裹里,除了一个纳粹在奥斯威辛用于屠杀的毒气罐,其他都是儿童囚徒遗留在那里的东西:有小小的袜子和鞋,一件小毛衣以及一只手提箱。

  这就是汉娜的手提箱。在深色的箱面上,有粗粗的白漆写着“625”的编号、汉娜·布兰迪的名字和她的出生年月:1931年5月16日。底下是一行触目的大字:Waisenkind(德语:孤儿)。这是史子收到的惟一一件标有姓名的物品。

  博物馆是等参观者上门的。史子却还组织了一个孩子们自己的小团体——“小翅膀”。他们定期活动,出版他们的通讯,扩展浩劫历史的教育。这些孩子是史子的“中坚力量”。

  现在,“小翅膀”们正围着手提箱,提出一堆问题:这只手提箱的主人汉娜是谁?根据汉娜的生日和战争结束的日子推测,她提着这个手提箱走进集中营的时候,应该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那么,后来呢?汉娜活下来了没有?

  史子也无从回答。她只是向“小翅膀”的孩子们发誓,她一定尽最大努力,去了解汉娜的情况。史子给奥斯威辛的浩劫博物馆去信。他们回信说,他们不清楚汉娜的情况。史子再写信给以色列的浩劫博物馆,他们回答说,从来没有听到过汉娜的名字,但是建议史子去美国华盛顿的浩劫博物馆询问。可是,美国的回信也说不知道。就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奥斯威辛博物馆又来了一封短信,信中说,他们找到一份名单,显示汉娜是从特莱西恩施塔特(Theresienstadt)转送过来的。其他的情况,他们也不清楚了。

那是2000年的3月。虽然这只是一条简短的线索,史子还是感到很兴奋。这毕竟是她手里惟一的坚实信息。她开始寻找资料,阅读她能找到的、有关特莱西恩施塔特的所有文字。这个她原本不熟悉的地名,渐渐从迷雾中清晰起来。原来,那是纳粹给一个捷克小镇起的名字。它原来叫特莱津(Terexin),是一个可爱的小镇,镇上有两个古堡,始建于19世纪,用来囚禁军事和政治罪犯。它被居住在那里的捷克人建设得十分漂亮可爱。纳粹入侵捷克斯洛伐克之后,把整个小镇用围墙圈住,士兵看守,把它变成了犹太人的集中居住区(ghetto)。原先住了五千居民的小镇,拥挤地塞满了被迫离家的犹太人。“二战”期间,曾经有十四万犹太人在这里住过,其中包括一万五千名犹太儿童。汉娜就是其中一个。

  随着阅读的深入,史子对这个集中居住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她读到许多发生在那里的可怕的事情,读到住在那里的犹太人几乎都和汉娜一样,后来向东转送到更为可怕的地方,如奥斯威辛这样的死亡营。但是她也读到,所谓的集中居住区(ghetto)是比集中营宽松一些的犹太人集中生活的方式。他们在这个被圈住、被士兵把守的小镇里面,有一定的活动自由。同时,在特莱西恩施塔特被圈住的犹太人中间,有许多著名的学者和艺术家。他们利用一切机会,给居住在那里的犹太孩子教授各种课程,不仅让孩子学到知识,还借艺术给孩子们作心理疏导。他们教音乐,还教孩子们画画。最后史子读到,在特莱津,居然有四千五百张犹太孩子在囚居时期的画作,被奇迹般地保存下来。看到这里,史子的心怦怦直跳:也许,那里也有汉娜的画?她抑制住自己的激动,给特莱津集中居住区博物馆,写了一封信。

  几个星期之后,2000年的4月,一个大信封从今天的捷克共和国抵达东京。特莱津博物馆回答说,他们不知道汉娜的经历。可是在当年的营地里,确实偷藏了大量犹太儿童在囚禁中的画作。其中许多作品正在捷克首都布拉格的犹太博物馆展出。从信封里,她抽出了五张照片。史子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孩子的画。一张是彩色的花园,还有四张是铅笔或碳笔画。每张画的右上角,都写着:汉娜·布兰迪。

  这个夏天,史子精心组织的展览《孩子眼睛里的浩劫》终于展出。作为一个民间小博物馆的小型展出,吸引的观众数量,已经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而且,来的还有成年人,展览应该说是成功的。其中最吸引观众的,就是汉娜的手提箱和她的画。大家看了当然都会问,汉娜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她长得什么样?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史子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她又给特莱津博物馆去信询问,他们回信说,他们只有这些画,却并不知道画画的孩子的故事。

  特莱津、特莱津,这个名字,一直在史子的脑子里徘徊。她知道,这是惟一可能揭开汉娜手提箱之谜的地方。她决定亲自去一趟。可是捷克在千里之外,她没有这笔旅费。到了7月份,机会终于来了。她受邀参加在英国的会议。从英国去捷克,就不那么远了。2000年7月11日早上,史子终于抵达特莱津镇。可是,她当晚必须赶回布拉格,回日本的飞机是在第二天清晨,她的时间有限。不幸的是,她疏忽了,没有事先打电话和博物馆预约。直到到了博物馆门口,她才发现那里没有人。原来那天恰巧是当地的一个节日,博物馆不开门。

  史子万分沮丧地坐在博物馆的大厅里。正不知如何是好,她忽然听到远处的某个办公室发出一个声音,她循声而去,果然发现有个办公室里有人。这个意外地待在办公室而没有回家过节的女士叫露德米拉。远道而来的日本女子的决心感动了她,她想尽可能为史子找出汉娜的线索。她按照索引从九万个曾被关押在这里、又转去东方的犹太人名单中,找出了汉娜·布兰迪的姓名和生日。史子仔细查看这张名单。她发现在汉娜的名字上面,就是另一个同姓的名字乔治·布兰迪。他会不会是汉娜的家人?露德米拉判断那是可能的,他比汉娜只大三岁,很可能是她的哥哥。而纳粹做的名单经常把一家人列在一起。

  史子还发现,名单上的姓名旁大多有一个折钩的记号。她追问这个记号是什么意思?露德米拉迟疑了一下回答说,有折钩的,都没能幸存下来。史子看了一下汉娜的名字,有一个折钩,也就是说,她和囚禁在特莱津的一万五千名儿童中的大多数一样,熬过了这里的日子,却没能在奥斯威辛活下来。对史子,这不是太大的意外。但是确认汉娜的死亡,她还是很难过。她定定神,继续查看名单。这时她发现,在乔治·布兰迪的名字旁,没有这个死亡折钩。

  汉娜可能有个哥哥,她的哥哥可能还活着!史子央求露德米拉找出乔治的更多消息。可是露德米拉在这样一个地方工作,她经历过更多的失望,就不那么乐观。她是有道理的,战争结束已经五十五年了。乔治可能已经改了名字,可能远离家乡无人知晓,也可能在这些年里去世了。可是,她还是尽最大努力帮助寻找。她抽出另一份纳粹留下的名单,那是乔治在特莱津囚禁期间住的那栋房子的排铺位名单。由于拥挤,一个垫子两个人睡。露德米拉对史子说,她知道,那个和乔治合睡的人科特·库图克,他还活着,就住在布拉格。

  时间已经很紧张了。史子必须再赶回布拉格犹太人博物馆,打听科特·库图克的消息。史子赶到那里,已经邻近闭馆了。她找到一个叫米盖拉·哈耶克的女士。在寻找汉娜那些绘画的时候,米盖拉就帮了很多忙。这次,真是幸运。史子一说出科特·库图克的名字,米盖拉马上说,我知道他,我会帮你找到他。她打了一连串的电话,最后找到了库图克先生的秘书。今天的科特·库图克,是一个艺术史学者。他要坐当晚的飞机出国,秘书挡驾说,他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在米盖拉的坚持下,提着行李的库图克先生,天黑后匆匆赶到只亮着一盏灯的博物馆。“我当然没有忘记那个时候的难友”,他说,“而且,我们到现在还是朋友,乔治·布兰迪,他今天住在加拿大的多伦多”。

  2000年8月,七十二岁的布兰迪先生收到了一封来自日本的信。他打开信,“亲爱的布兰迪先生,……请原谅我的信可能给您带来伤害,提起您对过去艰难经历的回忆……”他一阵眩晕。从信封里他抽出几张照片,那是小汉娜的画,还有一张照片,那是汉娜的手提箱。

  一个月后,史子望眼欲穿的回信终于从多伦多来到东京。她在办公室打开信封,止不住激动地叫起来。大家涌进办公室,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史子喃喃地说,那是个多美丽的女孩。她手里是汉娜的照片。她开始哭起来。她终于唤出了汉娜,一个活生生的捷克女孩。

上世纪三十年代,汉娜一家生活在捷克斯洛伐克中部,一个叫诺弗·麦斯托(Nove  Mesto)的美丽小镇。汉娜和哥哥是镇上仅有的犹太孩子。可是,他们和其他孩子一起上学,有许多朋友,过得很快乐。他们的父母热爱艺术,为谋生开着一家小商店。他们很忙,却尽量抽出时间和孩子在一起,那是一个非常温暖的家。

  1938年,汉娜七岁那年,开始感觉周围的气氛变得不安。父母背着他们,在夜晚从收音机里收听来自德国的坏消息。在那里新上台的纳粹在迫害犹太人。接着,随着德国局部入侵捷克斯洛伐克,迫害犹太人的坏消息也在逼近。1939年3月15日,德军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的整个国土。汉娜一家的生活永远地被改变了。

  汉娜一家和所有的犹太人一样,先是必须申报所有的财产。后来,他们不得进入电影院,不得进入任何运动或娱乐场所。接着汉娜兄妹失去了所有的朋友。1941 年,汉娜要开始读三年级的时候,犹太孩子被禁止上学。汉娜伤心的是:我永远也当不成教师了。那曾经是她最大的梦想。

  汉娜的父母尽量宽慰孩子。可是他们知道,事情要严重得多。那年3月,盖世太保命令汉娜的母亲去报到,她离开孩子,再也没有回来。汉娜生日的时候,妈妈从被关押的地方,寄来了特别的生日礼物,那是用省下的面包做成的心形项链。父亲独自照料他们。有一天,他带回几个黄色六角星的标记。他不得不告诉自己的孩子,只要他们出门,就必须戴上这个羞辱的标记。汉娜兄妹更不愿意出门了。可是家里也并不安全。秋天,外面传来一阵粗暴的砸门声,他们的父亲也被纳粹抓走了。留下汉娜十岁,乔治十三岁。他们被好心的姑夫领到自己家里。姑夫不是犹太人,可收养犹太孩子是件危险的事情。他给了这两个孩子最后一段家庭温暖。1942年5月,汉娜十一岁,乔治十四岁,纳粹一纸通知,限令他们报到。随后,他们被送入了特莱西恩施塔特犹太人集中居住区。

  临走前,汉娜从床底下拖出一只褐色的手提箱,就是引出这个故事的手提箱。汉娜和哥哥提着各自的箱子,先坐火车,又吃力地步行几公里,从火车站走到特莱西恩施塔特集中居住区。就在门口登记的时候,纳粹士兵在这个箱盖上写下了汉娜的姓名和出生年月,因为没有父母随行,就冷冷地加上一行注释:“孤儿”。

  在特莱西恩施塔特,汉娜被迫和哥哥分开居住。但他们还能够找机会见面。在居住区的三年里,汉娜和哥哥看到他们年老的外祖母也从布拉格被抓来,又很快在恶劣的生活条件下死去。1944年秋天,纳粹德国已经接近崩溃。他们开始加速将居住区的犹太人向死亡营转送。先是乔治被送走。十三岁的汉娜突然失去相依为命的哥哥,这只手提箱,成了她和家庭最后的一点联系。终于,汉娜也接到了被转送的通知。她行装简单,只有那只箱子。里面是她的几件衣服,她自己画的最喜欢的一张画,还有居住区小朋友送给她的一本故事书。她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线希望:也许,能在前方追上她的哥哥乔治;也许,还能在那里和爸爸妈妈团聚。她这么想着,提起了她的手提箱。

  1944年10月23日深夜,汉娜和许多犹太人,在一阵阵恐怖的吆喝声中,从火车上跌跌撞撞地下到一个站台。在探照灯的强光下,他们几乎睁不开自己的眼睛。汉娜和一些女孩立即被带走,荷枪的士兵大声命令:把箱子留在站台上!

  惊恐万状的汉娜松手了。她的手提箱,落在坚硬冰冷的站台上。

  就在那个漆黑的夜晚,她们从火车站台,直接被送进毒气室。汉娜甚至还来不及知道:她已经追上了心爱的哥哥,乔治正关押在这里;她也找到了爸爸和妈妈,

  1942年汉娜的父母卡瑞尔和玛柯塔,也在这里被杀害。

  这是波兰。这里,就是奥斯威辛集中营。

  制作这个录音节目的加拿大电台的凯伦·蕾文女士,后来在这个节目的基础上,写成了一本书《汉娜的手提箱》。当我发现这本书的阅读对象是九至十二岁的孩子时,我相当惊讶。她显然和史子有着一样的想法:从孩子开始,就应该接触人类历史的一些负面教训,甚至包括悲惨和苦难的具体实例,并以此为开端,学会对差异的宽容与和平。当孩子们同情汉娜的遭遇时,会问为什么;会记住,仅仅因为她是犹太人,仅仅因为她出生在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家庭,就遭到迫害,那是不应该的、不公平的。

  我之所以对这本书的对象是儿童感到惊讶,那是因为我虽然不懂儿童心理学,但凭着本能,我觉得让孩子以如此方式直面悲惨人生,似乎太早了。虽然在阅读中,我感觉凯伦·蕾文在进行写作时非常小心,她也尽可能地在避免过度的刺激。我还是有些困惑,觉得这样的教育必须非常谨慎。我希望有更多的儿童心理学家研究这样的课题。保持儿童的心理健康,应该胜过其他一切考量。

  这使我想到,在一些有过负面经历的国家,对儿童甚至对青少年的历史教育,其实是一个很困难的课题。我想,在日本,出现一些民间机构关注儿童的浩劫教育,用心良苦。他们到遥远的国家去借用历史资料,而不直接使用同时期日军侵略的资料,是有他们的考虑的。作为幼小的孩子,要直接面对自己的民族、国家、前辈制造丑恶和悲剧的现实,这样的冲击会带来太大的心理困扰。故事遥远一些,道理还在,却避免了复杂的困扰过早引入儿童期。等到孩子们长大了,他们在童年故事的基础上,可以再进一步理解自己国家发生过的事情。

  人类历史有大量的负面经验,即使是在和平时期,每个国家也都有大量负面的现实。人们需要历史的传承,汲取历史的教训,需要面对现实。而与此同时,作为儿童和青少年教育,又要警惕大规模的心理伤害。悲和愤等等感情,是正义感的基础,可是一旦过度,很容易走向极端,产生对理性的摈斥。历史教育的目的,是带来一个健康的社会,让新的一代有幸福的生活、健康的心态。他们应该是幽默、睿智、快乐、自尊、富有想象力的一代,而不是一代悲壮的愤怒青年。否则,这个社会出问题的可能不是更少,而是更多。

  在2001年3月的东京,史子和她的孩子们终于盼来了汉娜的哥哥乔治·布兰迪,他还带来了自己的女儿,十七岁的拉拉·汉娜。在半个多世纪后的日本,他重新见到了妹妹汉娜的特殊遗物:那只手提箱。他伏下头,伤心地哭了。可是,几分钟后,他恢复了平静。他觉得,妹妹汉娜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终于成为一个教师,教育了那么多的孩子。乔治,汉娜的哥哥,作为一个浩劫幸存者,他战后的经历,也在对今天的日本孩子表达着什么。他告诉他们,这么多年,他去过很多地方,他始终带着他最为珍贵的家庭相册,那是姑姑、姑夫为他保存下来的。1951年,他移民加拿大,有了幸福的家庭。他成功地重建了自己的生活。他告诉大家,他最值得自豪的,是他虽然经历一切,却能够让自己的生活往前走。

......

  乔治告诉日本的孩子,对他来说,他从苦难经历中得到的最重要的价值是:宽容、尊重和同情。他相信,这也是汉娜要告诉大家的。

  也许,能够将极端负面的教训,转化为正面的生活价值。这也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附言:至2003年5月,史子组织的巡回展览在日本的六个地方展出,参观者超过六万人。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基本的是互不侵犯,高级一点,是互惠互利。

在这原则下,双方的权利都有保障,双方都自愿行事。人们不自觉都遵守这原则,对自己未必那么喜欢、未必那么尊重的人,互不侵犯,对自己爱的人,互惠互利。

有些表面上看是牺牲的行为,比如父母爱孩子,其实也是互惠互利,从生物本能的角度,孩子延续了自己的基因,父母是爱自己的基因,从市场交换的角度,现在爱孩子交换将来的赡养,是时间跨度长达数十年的互惠互利。

也就是说,父母与孩子的关系,并不特殊,它也遵守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基本准则。

两代人关系糟糕,则互不侵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两代人关系融洽,则互惠互利,你爱我,我爱你,你帮我,我帮你,家庭成为一个强大的互助组织。

你可以看到,在这种关系分析中,用不到“孝”这个字。所以,“孝”是多余的,它起的作用只是令人思维混乱,令人行为失控。

我为什么爱父母?因为他们爱我。

我为什么不爱父母?因为他们不爱我。

我为什么听从父母?因为他们有经验、有智慧,我认为他们说得有道理。

我为什么不听从父母?因为他们并无智慧,不讲道理。

但是一个孩子不爱父母(即使父母不爱他)或者不听从父母(即使父母不讲道理),他就陷于非常被动的境地,因为父母只要宣布孩子“不孝”,就获得了舆论上的主动,最后基本能够让孩子做违背本心、违背利益的事。

正如昨天这条留言:

“孝”是这类愚昧的父母最好用的武器,不必赢得孩子的尊重,不必用道理说服孩子,我再傻再坏,因为我是你的父母,你就得合我的意,否则你就是“不孝”。

摆脱这种处境,有人选择去定义孝,表示愚昧的话不听,才是真正的孝。可是,用愚昧来压你的人,会跟你玩这么高级的定义分析?只会加倍哭闹。再说了,普通老百姓受的教育,不就是24孝那套话语吗?里面愚昧的事一点不少啊。

所以,最好的应对就是,我只按自愿、只按道理行事,不认你那套孝的话语体系,为你买3万块的保健玉石床?没道理,我不愿意,你说我不孝?那我就不孝。

这么做,在现行法律下,并没有犯罪,没有任何财产与生命的风险。

你不敢不听,违心顺从,只是承受不起“不孝”的压力,害怕蠢人的议论,希望得到蠢人的认同。

这样的后果当然很严重,家庭的智力与财力都被浪费,孩子好不容易有点见识,被压制,孩子好不容易攒点钱,被浪费,家庭永远在贫穷愚昧的阴沟里打滚,令人沮丧。

这种悲剧,谁的责任多一点?是愚昧的、以孝为道德大棒的人,还是明知愚昧的,却不敢不孝的人?

后者的责任大得多。因为愚昧的人行愚昧之事,是自然的,符合他本性的,正如大便就是臭的,你不能要求它香。而理智的人行愚昧之事,是不自然的,不符合本性的,你对不起自己获得的理智。

当愚昧的事,侵犯他人的事,打着孝的名义出现时,你唯一该做的事,就是不孝,这才对得起你的理智,这才能引领家庭进步。

承担起不孝的责任吧,愚昧的合唱越大声,你越要不孝,越要掌握决定权。

一位王子和一位公主现在还在度蜜月。他们感到自己非常幸福。只有一件事情使他们苦恼,那就是:怎样使他们永远像现在这样幸福。因此他们就想得到一个“神方”,用以防止他们夫妻生活中的不幸。他们常常听说深山老林里住着一位大家公认的智者,对于在困苦和灾难中的人,他都能做出最好的忠告。于是这位王子和公主特地去拜访他,同时把他们的心事也对他讲了。这位智者了解到他们的来意以后就说:“你们可以到世界各国去旅行一下。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你们碰到一对完全幸福的夫妇,就可以向他们要一块他们贴身穿的衣服的布片。你们必须把这块布片经常带在身边。这是唯一有效的办法。”

  王子和公主骑着马走了。不多久他们就听到一位骑士的名字。据说这位骑士和他的妻子过着最幸福的生活。他们来到他的城堡里,亲自问:他们的婚后生活是否真如传说的那样,过得非常美满。

  “一点也不错!”对方回答说,“只有一件事:我们没有孩子!”

  在这里是得不到“神方”了。王子和公主只好旅行得更远一点,去寻找绝对幸福的夫妇。

  他们来到一个城市。他们听说这里住着一位市民:他和他的妻子过着极端亲爱的满足的生活。他们去拜访他,问他是不是像大家所说的那样,过着真正美满的婚后生活。

  “对,我过着这样的生活!”这人说,“我的妻子和我共同过着最美满的生活,只可惜我们的孩子太多了——他们给我们带来许多苦恼和麻烦!”

  因此在这人身上也找不出什么“神方”。王子和公主向更远的地方去旅行,不断地探问是否有幸福的夫妇,但是一对也找不到。

  有一天,当他们正在田野和草场上走的时候,离开大路不远,他们遇见一个牧羊人。这人在快乐地吹一管笛子。正在这时候,他们看见一个女人怀里抱一个孩子,手上牵一个孩子,在向他走来。牧羊人一看见她,就马上向她走去,向她打招呼,同时把那个顶小的孩子接过来,吻一阵,然后又抚摸一阵。牧羊人的狗向那男孩子跑过去,舔他的手,狂叫一阵,然后又高兴地狂跳一阵。在这同时,女人把她带来的食物拿出来,说:“孩子他爸,过来,吃饭吧!”这男子坐下来,接过食物,把第一口让那个顶小的孩子吃,把剩下的分给男孩子和那只看羊狗。王子和公主亲眼看见、也亲耳听见这一切。他们走向前,对牧羊人这一家说:“你们一定是大家谈的最幸福、最满足的夫妇了吧?”

  “对,我们是的!”丈夫回答说,“感谢上帝!没有哪个王子和公主能够像我们这样快乐!”

  “请听着,”王子说,“我们有一件事要请求你帮助,你决不会后悔的。请你把你最贴身穿着的衣服撕一块给我们吧!”

  听到这句话,牧羊人和他的妻子就惊奇地彼此呆呆地望着。最后牧羊人说:“上帝知道,我们很愿意给你一块,不仅是布片,连整件衬衫或内衣都可以——只要我们有的话。不过我们连一件破衣都没有。”

  王子和公主没有办法,只好再旅行到更远的地方去。最后,他们对于这种漫长而无结果的漫游感到厌倦起来了,因此他们就回到家里来。当他们经过那智者的茅屋的时候,他们就责骂他,因为他所给的忠告是那么没有用。他们把旅行的经过全部告诉了他。

  这位智者微笑了一下,说,“你们的旅行是真的没有结果吗?你们现在不是带着更丰富的经验回家来了吗?”

  “是的,”王子回答说,“我已经体会到,‘满足’是这个世界上一件难得的宝贝。”

  “我也学习到,”公主说,“一个人要感到满足,没有别的办法——自己满足就得了!”

  于是王子拉着公主的手,互相望着,露出一种极端亲爱的表情。那位智者祝福他们,说:“你们在自己的心里已经找到了真正的‘神方’!好好地保存着吧,这样,那个‘不满足’的妖魔对你们就永远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