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尔贝特·列奥斯劳
这只白色瓷制的猫,有一对琥珀色的眼睛,摆在壁橱最上面一层。约翰穿过客厅走向厨房时,厌恶地朝它瞥了一眼。杜伊正在洗碗槽边忙着,看样子已经先吃过早餐,桌上只放着一个人的餐具。约翰心里自然明白,匆匆吃了块面包,喝了半杯咖啡就离开座位站起来。
“今天早上,我要搭船到特慕冷叔叔那儿。”杜伊说道,她显然正等待着约翰的回答,然而他却不做声,只点个头,转身就走了。脚步声沿着楼梯渐行渐远。
约翰实在不能原谅杜伊,她简直太让人失望了。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发生口角,全都是这只白瓷猫惹的祸!杜伊答应过不做任何不必要的开销,但还是买下了这只瓷猫,那些钱原本是省下来准备买汽车的。
约翰到现在一直都是搭公车到轮船公司上班,觉得自己在同事堆里显得格格不入,当别人谈论马力、活塞时,他一句话都插不上口。想不到昨天一回到家里,就发现壁橱上多了只猫,他诧异的程度不难想象。杜伊颇不以为然,她争辩说,屋子里也该有些令人赏心悦目的小摆设。两人一语不合,就大吵了一架。之后,谁也不理谁。今天早上,约翰下定决心不和杜伊说话,直到她自己认错。
当约翰到达轮船公司的办公室时,港口正笼罩在一片潮湿的雾气里,一个上午的时间好像永远过不完似的。约翰的思绪一直绕着杜伊转,当他正想写一封信以借此转移注意力时,突然被一阵持续不断的警笛声打断了。
他从窗口看到海防队鲜红得刺眼的小船,疾驶到河心,船头溅起泡沫般的浪花,尖锐的警笛声还夹杂着汽船呜呜作响的低沉信号。不久轮船公司里跑腿的男孩冲进办公室激动地叫着:“开往特慕冷的船翻了,在河中被拖船撞翻了。”
约翰不禁打了个冷颤。约翰用颤抖不已的手拨了家里的号码。电话没人接,铃声不断地响着。
于是约翰跑向港口轮船停靠的码头,挤过人群。出事地点有大片油污,在那附近除了海防队以外,还有几艘汽船。从水中被救出来的乘客,个个都紧抓着缆绳和救生圈。约翰好不容易才挤到港口警卫旁边,警卫仔细听他叙述之后,很有把握地说:“乘客应该是全部获救了!你用不着为你太太担心!”
最后渡轮的驾驶员也上来了,他数了数乘客,一共有9位男士,两位女士,他不解地摇着头。
“我明明卖了12张船票”,他说,并仔细地打量被救上岸的人。“开船前有个年轻的太太上了船,但是她不在这里!”
约翰紧抓住他的手臂,问道:“她的头发是金色的吗?”
“我记不得她的头发是不是金色的。”渡轮驾驶员回答,“不过她把大衣上的风帽扯得很高。”
约翰呆住了,杜伊确实有件带风帽的大衣。
约翰心跳加速,悔恨交加。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杜伊今天早上一直等着他的原谅,但是他却头也不回地走了。为什么他一点都不体谅她?连她买只白瓷猫的喜悦都要剥夺?他实在太自私了,一心只想到自己。
人群又起了一阵骚动,人头朝着小艇慢慢停靠的防波堤攒动。一个女人被人用担架扛上岸来,湿淋淋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她还活着,”护送她的医生说,“我们送她去医院。”
约翰松了口气,是他搞错了,杜伊并没有上船,担架上那个女人他并不认识。约翰挤出重围,沿着河岸走了一段路后跳上一辆计程车,对司机说了家里的住址。
当他奔向门廊时,看到他面前有个身影正要上楼,“杜伊”,约翰跑向她,将她搂进臂弯,紧紧地抱住。此刻他才发现杜伊手里抱着一个包装好的盒子。
“你上哪儿去了呢?”他急忙问道。杜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刚才到我买瓷猫的那家店铺去啦。可是不能退货。我想把它退掉,因为你讨厌它。”
“不!”约翰说,“把它留下来,它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有价值的白瓷猫。因为它,你没有去特慕冷而逃过一劫。”
在他们走进屋里的时候,约翰告诉杜伊今天早上发生在河上的一切,然后接过那只有琥珀色眼睛的白瓷猫,打开包装纸,把它放回壁橱的最上面一层。
【请思考】有人认为,本文以“白瓷猫”为题比“第十二位乘客”更合适。请结合文本分析,谈谈你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