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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一些东西,是你自己支配不了的,比如运气和机会,舆论和毁誉,那就不去管它们,顺其自然吧。

世上有一些东西,是你自己可以支配的,比如兴趣和志向,处世和做人,那就在这些方面好好地努力,至于努力的结果是什么,也顺其自然吧。

我们不妨去追求最好——最好的生活,最好的职业,最好的婚姻,最好的友谊,等等。但是,能否得到最好,取决于许多因素,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成功的。因此,如果我们尽了力,结果得到的不是最好,而是次好,次次好,我们也应该坦然地接受。人生原本就是有缺憾的,在人生中需要妥协。不肯妥协,和自己过不去,其实是一种痴愚,是对人生的无知。

要有平常心。人到中年以后,也许在社会上取得了一点儿虚名浮利,这时候就应该牢记一无所有的从前。事实上,谁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不是一条普通的生命?有平常心的人,看己看人都能除去名利的伪饰。

人过中年,就应该基本戒除功利心、贪心、野心,给善心、闲心、平常心让出地盘了,它们都源自一种看破红尘名利、回归生命本质的觉悟。如果没有这个觉悟会怎样呢?据说老年人容易变得冷漠、贪婪、自负,这也许就是答案吧。

在青年时期,人有虚荣心和野心是很正常的。成熟的标志是自我认识,认清了自己的天赋方向,于是外在的虚荣心和野心被内在的目标取代。

人在年轻时会给自己规定许多目标,安排许多任务,入世是基本的倾向。中年以后,就应该多少有一点出世的心态了。所谓出世,并非纯然消极,而是与世间的事务和功利拉开一个距离,活得洒脱一些。

一个人的实力未必表现为在名利山上攀登,真有实力的人还能支配自己的人生走向,适时地退出竞赛,省下时间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享受生命的乐趣。

野心倘若肯下降为平常心,同时也就上升成了慧心。

在现代社会里生活,忙也许是常态。但是,常态之常,指的是经常,而非正常。倘若被常态禁锢,把经常误认做正常,心就会在忙中沉沦和迷失。警觉到常态未必正常,在忙中保持心的从容,这是一种觉悟,也是一种幸福。

对于忙,我始终有一种警惕。我确立了两个界限,第一要忙得愉快,只为自己真正喜欢的事忙,第二要忙得有分寸,做多么喜欢的事也不让自己忙昏了头。其实,正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更应该从容,心灵是清明而活泼的,才会把事情做好,也才能享受做事的快乐。

从容中有一种神性。在从容的心境中,我们仍得以领悟上帝的作品,并以之为榜样来创作人类的作品。没有从容的心境,我们的一切忙碌就只是劳作,不复有创造;一切知识的追求就只是学术,不复有智慧;一切成绩就只是功利,不复有心灵的满足;甚至一切宗教活动也只成了世俗的事务,不复有真正的信仰。没有从容的心境,无论建立起多么辉煌的物质文明,我们过的仍是野蛮的生活。

生而为人,忙于人类的事务本无可非议,重要的是保持心的从容。

一个人有能力做神,却生而为人,他就成为了哲人。苏格拉底说:“我知道我一无所知。”他心中有神的全知,所以知道人归根到底是无知的,别的人却把人的一知半解当成了全知。
心中有完美,同时又把不完美作为人的命运承受下来,这就是哲人。

女性是一个神秘的性别。在各民族的神话、宗教传说、文学作品中,女性往往既是被讴歌的对象,是美、爱情、丰饶的象征,也是被诅咒的对象,是诱惑、罪恶、堕落的象征。女人有时候被神化,有时候又被妖化,总之有蔑视和崇拜这样两个极端。

有人说,女性是晨雾缭绕的绿色沼泽,这个譬喻形象的道出了男子心目中女性的危险魅力。

一般来说,认识自己是件难事,难就难在这里不仅有科学与迷信,真理与谬误,良知与偏见的斗争,而且有不同价值取向的冲突。“人是什么”的问题势必与“人应该是什么”。“人能够是什么‘的问题紧相纠缠。同样,”女人是什么“的问题总是与”女人应该是什么“、”女人能够是什么“的问题难分难解。正是问题的这一价值内涵使得任何自我认识同分时也成了一个永无止境的自我评价、自我设计、自我长早的过程。

在人类之外毕竟不存在一个把人当作认识对象的非人族类,所谓神意也只是人类自我认识的折射。女性的情形就不同了,有一个相异的性类对她进行着认识和评价,因此她的自我认识难以摆脱男性观点的纠缠和影响。人们常常争论:究竟是那种女人更理解女人,还是人自己更理解女人?也许我们可以说女人“当局者迷”,但是男人并不具有“旁观者清”的,有时,因为他在认识女人时恰恰不是旁观者,而也是一个当局者,不可能不受贪念和情感的左右。两性之间事实上不断发生误解,但这种误解又是同各性对自身的误解互为前提的。另一方面,我们即使彻底排除了男权主义的偏见,却终究不可能把男性观点对女性的影响也彻底排除掉。

无论到什么时候,女人离开男人就不成其为女人,男人也如此。男人和女人是相互造就的,肉体上如此,精神上也如此。

对于女人,有两种常见的偏见。男权主义者在“女人”身上只见“女',不见“人”,把女人只看做性的载体,而不看做独立的人格。某些偏激的女权主义者在“女人”身上只见“人”不见“女”,只强调女人作为人的存在,抹杀其性别存在和性别价值。后者实际上是男权主义的变种是男权同志下女性自卑的极端形式。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西方文明日益暴露其弊病,愈来愈多的有识之士从女性身上发现了一种疗救弊病的力量。对于这种力量,艺术家早有觉悟,所以歌德诗曰:“永恒之女性,领导我们走。”与以为那个不同的是,现代哲学家们也纷纷觉悟了。马库耳塞指出,由于妇女和资本主义异化劳动世界相分离,这就使得她们有可能不被行为原则弄得过于残忍,有可能更多的保持自己的感性,也就是说,比满人更人性化。他得出结论:一个自由的神会将是一个女性社会。

女性本来就比男性更富于人性的某些原始品质,例如情感、直觉和合群性,而由于她们相对脱离社会的生产或称和政治斗争,是这些品质较少受到污染。因此在“女人”身上,恰恰不是抽象的“人”,而是作为性别存在的“女”,更多的保存和体现了人的真正本性。同为强调“女人”身上的“女”,男权偏见是为了说明女人不是人,现代智慧是要启示女人更是人。当然我们说的女性拯救人类,并不异味着让女性独担这救世重任,而是要求男性更多地接受女性的熏陶,世界更多的倾听女性的声音,人类更多的具备女性的品格。

1. 知道自己要什么

一个人在世上生活,必须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一是应该要什么,人生中什么是重要的、宝贵的、真正值得争取的。这就是正确的价值观。二是能够要什么,自己的兴趣和能力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最适合于自己的性情和禀赋。这就是准确的自我认识。有了这两条,内心就会宁静,行动就会从容。相反,一个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的人,必定永远焦躁和拧巴,他东抓一把,西抓一把,到头来仍不满意,怎么会满意呢,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能让自己满意。

 

2. 至少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在人生的旅途上,一个人应该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什么是自己最想做也最能够做好的事情。也就是说,应该知道自己的志向和事业之所在。不过,在年轻的时候,我们对此往往是不清楚的,这是一个逐渐清晰起来的过程。我想强调的是,你可能暂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但是,你至少必须知道自己不要什么。人世间充满诱惑,它们都在干扰你走向自己的目标,你必须懂得抵御和排除。事实上,一个人越是知道自己不要什么,他就越有把握找到自己真正要的东西。

 

3. 价值观并不抽象

一个人拥有自己的明确的、坚定的价值观,这是一个基本要求。当然,这需要阅历和思考,并且始终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价值观完全不是抽象的东西,当你从自己所追求和珍惜的价值中获得巨大的幸福感之时,你就知道你是对的,因而不会觉得坚持是难事。

 

4. 心态取决于价值观

人能否有好的心态,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价值观。一个价值观正确而且坚定的人,他知道人生中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对重要的看得准、抓得住,对不重要的看得开、放得下,大事有主见,小事能超脱,心态自然会好。相反,倘若价值观错误或动摇,大小事都纠结,心态怎么好得了。

 

5. 人可以支配价值观

价值观决定一个人的人生之路的走向。人可以支配自己的价值观,因而在相当程度上可以支配自己的人生之路的走向。在这个意义上,人是自由的。有了正确、清晰、坚定的价值观,不论世事多么复杂,道路多么曲折,你心里是踏实的。放弃对价值观的主动权,在价值观上随大流,是对你的人生的最大的不负责任。

国家和民族同样如此,价值观决定了国家和民族的发展方向。价值观的博弈绝非小事,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取决于何种价值观成为核心价值观。所谓核心价值观不是口号,一种价值观真正成为了体制的灵魂和社会的共识,才可称作核心价值观。

 

6. 剥夺不了的自主权

不论社会环境怎样,个人在价值观上总能拥有相当的自主权。在多么平庸的时代,仍会有优秀的个体。在多么专制的社会,仍会有自由的灵魂。一个人体验人性之美和品尝做人幸福的权利,是任何力量也剥夺不了的。

 

7. 取舍的标准

你有一个生命和一个灵魂,它们是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全部家底,也是此生此世唯独属于你的宝贵财产。所以,照看好生命和灵魂,让它们有一个好的状态,是你的基本责任。对于外部世界的一切,包括做事和交友,你都要依据是助益还是损害二者的状态来判断其价值,从而决定取舍。

 

8. 照看好你的生命

你真正爱你的生命,就要照看好它,让它有一个好的状态。一个人太看重外在的功利,就会顾不上照看自己的生命,对它的状态忽略乃至麻木。生命不应该是用来获取别的东西的手段,它本身就是目的,你所做的一切,其价值归根到底要根据对你的生命状态的作用之好坏来评判。

 

9. 长期目标和短期目标

在为人生制定目标时,有长期和短期之分。长期目标着眼于人生整体价值的实现,是根据自己志趣和禀赋确定的一个努力方向,是寄托了自己理想的某一类事业。短期目标则是根据实际情形确定要做的具体工作,它理应体现长期目标,是走向长期目标的一个步骤和环节。有时候,因为客观情势的限制,你可能不得已偏离了这个方向,但你不要忘记你的长期目标,你要积聚能量,随时准备回到自己的路上来。

 

10. 不怕付出代价

我主张真性情,有人说:你成功了,当然可以这样,我们这样就会很惨。我心想:我也惨过的,但是,不怕付出代价,乃是真性情之必然,因为你别无选择。倘若患得患失,谈什么真性情?

我的选择常常是老天给我的秉性在说话,而不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11. 生存压力和精神目标

现在的年轻人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压力,我不主张清高,生存问题不解决,是清高不下去的。但是,内心一定要清醒,要有自己的精神目标,有和没有是大不一样的。有精神目标的人,他在解决生存问题时即能保持一种内心力量,不致被贫困压倒,也不致被诱惑败坏,而当他基本解决了生存问题之后,就能及时地走上自己的人生追求之路,不再是为谋生而工作,而是真正拥有自己的事业。

人在世上生活,必须做选择和决定,也会遭遇疑惑、困难、挫折,皆需要力量的支持。在一切力量中,最不可缺少一种内在的力量,就是觉醒。觉醒是人人可以开发和拥有的力量,也是人生最根本和最重要的力量。那些外在的力量,例如来自社会和朋友的帮助,若没有内在力量的配合,最多只能发生暂时的表面的作用。那些外在的力量,例如你已经获得的权力、金钱、名声、地位,也许可以使你活得风光,但惟有内在的力量才能使你活得有意义。

那么,让什么东西觉醒呢?当然是你身上那些最本质的东西,它们很可能沉睡着,所以要觉醒。我认为,人身上有三个最本质的东西。首先,你是一个生命,你因此才会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才会有你的种种人生经历。第二,你不但是一个生命,而且是一个独特的生命个体,并且能够明确地意识到这一点,也就是说,你是一个自我。第三,和宇宙万物不同,人是精神性的存在,你还是一个灵魂。这三者概括了你之为你的本质。因此,人生有三个基本的觉醒:生命的觉醒,自我的觉醒,灵魂的觉醒。

一、生命的觉醒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首先是一个生命,也终归是一个生命。这是一个多么简单的道理,却很容易被我们忘记。我们在社会上生活,为获取财富、权力、地位、名声等等而奋斗,久而久之,往往把这些东西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了,甚至当成了人生主要的乃至唯一的目标,为之耗尽了全部精力。

生命原本是单纯的,财富、权力、地位、名声等等是后来添加到生命上去的社会堆积物。既然在社会上生活,有这些堆积物就不可避免,也无可非议,但我们要警惕,不可本末倒置。生命的觉醒,就是要透过这些社会堆积物去发现你的自然的生命,牢记你是一个生命,对你的生命保持一种敏感,经常去倾听它的声音,时时去满足它的需要。

生命的需要由自然规定,包括与自然和谐相处、健康、安全等等,也包括爱情、亲情、家庭等自然情感的满足。这些需要平凡而永恒,但它们的满足是人生最甘美的享受之一,带给人的是生命本身的单纯的快乐。你诚然可以去追求其它种种复杂的快乐,可是,倘若这种追求损害了这些单纯的快乐,其价值便是可疑的。

二、自我的觉醒

你不但是一个生命,而且是一个独特的生命个体,一个自我。首先,这个自我是独一无二的,世上只有一个你。其次,这个自我是不可重复的,你只有一个人生。因此,对你的人生负责,实现你之为你的价值,是你的根本责任。自我的觉醒,就是要负起这个根本责任,做你自己人生的主人,真正成为你自己。

成为你自己,这可不是容易的事。人们往往受环境、舆论、习俗、职业、身份支配,作为他人眼中的一个角色活着,很少作为自己活着。为什么会这样?一是因为懒惰,随大流是最省力的,独特却必须付出艰苦的努力。二是因为怯懦,随大流是最安全的,独特却会遭受舆论的压力、庸人的妒恨和失败的风险。可是,如果你想到,世上只有一个你,你死了,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你活;你只有一个人生,如果虚度了,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安慰你,——那么,你还有必要在乎他人的眼光吗?

一个人怎样才算成为了自己,做了自己人生的主人呢?我认为有两个可靠的标志。一是在人生的态度上自己做主,有明确坚定的价值观,有自己处世做人的原则,在俗世中不随波逐流。二是在事业的选择上自己做主,有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感到内在的愉快和充实。人生中有真信念,事业上有真兴趣,这二者证明了你有一个真自我。

三、灵魂的觉醒

世间一切生命中,惟有人有自我意识,能够知道自己作为生命个体的独特性和一次性,知道自己是一个“我”。但是,无论你多么看重这个“我”,它终有一死,在人世间的存在是有限而短暂的。这就发生了一个问题:人生究竟有没有更高的具有恒久价值的意义,此种意义不会因为这个“我”的死亡而丢失?其实答案已经隐藏在问题之中了,我们即使从逻辑上也可推断:要找到这种意义,惟有超越小我,把它和某种意义上的大我相沟通。那么,透过肉身自我去发现你身上的更高的自我,那个和大我相沟通的精神性自我,认清它才是你的本质,这便是灵魂的觉醒。

灵魂的觉醒有两个途径,一是信仰,二是智慧。

灵魂是基督教用语,用来指称人的精神性自我。汉语中“灵魂”这个词很有意思,可以拆分为“灵”和“魂”。和别的生命不同,人有自我意识,也就是有一个“魂”。在基督教看来,这个“魂”应该有一个神圣的来源,就是上帝。《圣经》里说,上帝是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的。其实上帝是没有形象的,完全是“灵”。所以,“魂”是从“灵”来的。可是,在进入肉体之后,“魂”忘记了自己的来源,因此必须和“灵”重建联系,这就是信仰。通过信仰,“灵”把“魂”照亮,人才真正有了“灵魂”。
哲学(包括佛教)不讲灵魂,讲智慧。汉语中“智慧”这个词也很有意思,可以拆分为“智”和“慧”。和别的生命不同,人有认识能力,就是“智”,因此能够把自己认作“我”,与作为“物”(包括他人)的周围世界区别开来。但是,“智”的运用应该上升到一个更高的认识,就是超越物我的区别,用佛教的话说是“离分别相”,用庄子的话说是“万物与我为一”。这种与宇宙生命本体合一的境界,就是“慧”。“智”上升到“慧”,人才真正有了“智慧”。

在我看来,信仰和智慧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说同一件事,二者殊途而同归,就是要摆脱肉身的限制,超越小我,让我们身上的那个精神性自我觉醒。人人身上都有这样一个更高的自我,它和宇宙大我的关系也许不可证明,但让它觉醒对于现实人生却是意义重大。第一,人生的重心会向内转化,从外部世界转向内心世界,重视精神生活。你仍然可以在社会上做大事,但境界不同了,你会把做事当作灵魂修炼的手段,通过做事而做人,每一步都走在通往你的精神目标的道路上。第二,你会和你的身外遭遇保持距离,具有超脱的心态,在精神上尽量不受无常的人间祸福得失的支配。在相反的情况下,精神性自我不觉醒,人第一会沉湎在肉身生活中,境界低俗,第二会受这个肉身遭遇的支配,苦海无边。人生在世,必须有一个超越的立足点,这个立足点正是信仰和智慧给你的。

 

作者:契诃夫

前几天,我把孩子的家庭教师尤丽娅·瓦西里耶夫娜请到我的办公室来。需要结算一下工钱。

我对她说:“请坐,尤丽娅·瓦西里耶夫娜!让我们算算工钱吧。您也许要用钱,你太拘泥礼节,自己是不肯开口的……呶……我们和您讲妥,每月三十卢布……”

“四十卢布……”

“不,三十……我这里有记载,我一向按三十付教师的工资的……呶,您呆了两个月……”

“两月零五天……”

“整两月……我这里是这样记的。这就是说,应付您六十卢布……扣除九个星期日……实际上星期日您是不和柯里雅一块儿学习的,只不过游玩……还有三个节日……”

尤丽娅·瓦西里耶夫娜骤然涨红了脸,牵动着衣襟,但一语不发……

“三个节日一并扣除,应扣十二卢布……柯里雅有病四天没学习……你只和瓦里雅一人学习……你牙痛三天,我内人准您午饭后歇假……十二加七得十九,扣除……还剩……嗯……四十一卢布。对吧?”

尤丽娅·瓦西里耶夫娜两眼发红,并且满眶湿润。下巴在颤抖。她神经质地咳嗽起来,擤了擤鼻涕,但——一语不发!

“新年底,您打碎一个带底碟的配套茶杯。扣除二卢布……按理茶杯的价钱还高,它是传家之宝……上帝保佑您,我们的财产到处丢失!而后哪,由于您的疏忽,柯里雅爬树撕破礼服……扣除十卢布……女仆盗走瓦里雅皮鞋一双,也是出于您玩忽职守,您应对一切负责,您是拿工资的嘛,所以,也就是说,再扣除五卢布……一月九日您从我这里支取了九卢布……”

“我没支过!”尤丽娅·瓦西里耶夫娜嗫嚅着。

“可我这里有记载!”

“呶……那就算这样,也行。”

“四十一减二十七净得十四。”

尤丽娅·瓦西里耶夫娜两眼充满泪水,长而修美的小鼻子渗着汗珠。令人怜悯的小姑娘啊!

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有一次我只从您夫人那里支取了三卢布……再没支过……”

“是吗?这么说,我这里漏记了!从十四卢布再扣除……呐,这是您的钱,最可爱的姑娘!三卢布……三卢布……又三卢布……一卢布再加一卢布……请收下吧!”

我把十一卢布递给了她……她接过去,喃喃地说:

“谢谢。”

我一跃而起,开始在屋内踱来踱去。憎恶使我不安起来。

“为什么'谢谢'?”我问。

“为了给钱……”

“可是我洗劫了你,鬼晓得,这是抢劫!实际上我偷了你的钱!为什么还说:'谢谢'?”

“在别处,根本一文不给。”

“不给?怪啦!我和您开玩笑,对您的教训是太残酷了……我要把您应得的八十卢布如数付给您!呐,事先已给您装好在信封里了!可是何至于这样怏怏不快呢?为什么不抗议?为什么沉默不语?难道生在这个世界口笨嘴拙行吗?难道可以这样软弱吗?”

她苦笑了一下,而我却从她脸上的神态看出了一个答案,这就是“可以”。

我请她对我的残酷教训给予宽恕,接着把使她大为惊奇的八十卢布递给了她。她羞怯地点了一下数就走出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沉思着:

“在这个世界上做个有权势的强者,原来如此轻而易举!”

【请思考】本小说要刻画的主要人物是谁?塑造这个人物形象要表达什么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