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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银城阿玛尔干特

  紫红色的光波缓慢地在这间屋子的地板和墙壁上移动。这是一间六角形的屋子,很像一个大的蜂巢。每隔一堵墙就有一扇门。在夹在门与门之间的其他三堵墙上,画着非常奇特的画。画面所表现的是理想的景色以及半是植物半是动物的生物。巴斯蒂安是从一扇门中走进来的,在他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门。这两扇门的形状完全相同,只是左边的门是黑色的,而右边的门则是白色的。巴斯蒂安选择了白色的门。

  下面一间房间的灯光是黄色的,墙壁的排列同先前一样。这儿的画上所展示的是各种各样巴斯蒂安看不懂的器械。这些器械究竟是工具还是武器?位于左右两边的两扇门都是黄色的,其颜色完全相同,不过,左边的门高而窄,右边的门则矮而宽。巴斯蒂安进了左边的门。

  他现在所进入的这间屋子与先前的那两间一样。也是六角形的,可灯光是蓝色的。墙上的画所展示的是曲里拐弯的花饰和由一种陌生的字母所组成的文字。这儿的两扇门形状相同,可却是用完全不同的材料制成的,一扇是木头的,另一扇则是金属的。巴斯蒂安选择了木头门。

15 彩色死亡——格拉奥格拉曼

  “主人,”狮子用他那隆隆的声音说道,“整个晚上你就是这样度过的吗?”

  巴斯蒂安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他坐在狮子的两只前爪中间。格拉奥格的那张大脸朝下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惊奇。他的皮毛仍然象他坐着的那块岩石那样黑,但是,他的眼睛炯炯发光。山洞内的挂灯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啊哈,”巴斯蒂安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以为你变成了石头。”

  “我确实是变成了石头。”狮子回答说。“当夜幕降临时,我每天都会死去,然而,每天早晨我又会重新醒来。”

  “我以为将永远如此。”巴斯蒂安说。

  “是的,每一次都是永远,”格拉奥格拉曼回答说,但他对此也感到困惑不解。

14  戈阿普·彩色的沙漠

  巴斯蒂安在闪烁着红光的巨大花朵中睡得很香,很久。等他醒来睁开眼睛一看,笼罩在他头顶上的仍然是黑色天鹅绒般的夜空。他伸展着身子,满意地感觉到,在他的身体里充满了神奇的力量。

  他并没有觉察到,在他的身上又发生了一次变化。希望强壮的愿望消失了。

  现在,他站起身来,透过巨大花朵的边缘朝四周望去,他发现,蓓蕾林显然已经逐渐地停止了生长。在森林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巴斯蒂安并不知道,这也和他的愿望已经得到了满足有关。与此同时,有关他曾经很弱、很笨拙的记忆消失了。他英俊、健壮,但是他总觉得还不满足,现在他甚至觉得这有点儿女性化。只有当一个人经过磨炼,像斯巴达人似的坚韧不拔时,俊美和健壮才有价值。也就是说,得像阿特雷耀那样。但是,在这地闪光的花朵下,在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摘到果实的环境里,是没有机会磨炼自己的。  在蓓蕾林东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第一片柔和的、珍珠色的晨曦。天色越明,夜生植物所发出的光便越暗。

  “好,”巴斯蒂安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这儿大概根本就没有白天。”

13  夜森林蓓蕾林

  “月亮之子,我来了!”巴斯蒂安轻声地又对着黑暗说了一遍。他感到,这个名字使他浑身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甜美、欣慰的力量。所以,他接连又自言自语地重复了好几遍:

  “月亮之子!月亮之子!我来了,月亮之子!我已经在这儿了。”

  但是,他到底在哪儿呢?

  他连一丝光线也看不见,但是,围绕着他的再也不是顶楼储藏室里那种冰冷的阴暗,而是一种使他感到安全、幸福,温暖而又如同丝绒般柔软的黑暗。所有的恐惧与压抑都离他而去。他所能回忆起的恐惧与压抑的感觉恍若隔世。他的心情轻松、愉快,他甚至发出轻轻的笑声。

  “月亮之子,我在哪儿?”他问。

12  移动山上的老头

  雪崩贴着有裂缝的山壁轰隆隆地往下坠落,暴风雪在那宛如一座座石塔的冰裹的峰脊间狂舞,呼啸着坠入山洞或峡谷,然后又从那一大片冰川上席卷而起。对于这个地区来说,这样的天气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因为命运山脉——这是这个山脉的名称——是幻想国中最大、也是最高的山脉。它的最高峰真的是与天一样高。

  即便是最大胆的登山运动员也不敢到这个永恒的冰雪世界里来。或者说得更加确切一点:曾经有人登上过这儿的山峰,但是,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已经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在幻想国有许多令人费解的法则,这便是其中的一条:只有当前面一个登上峰顶的人完全彻底地被人遗忘,再也没有任何石头的或金属的碑文能为他作证的时候,命运山脉才能被另一个登山运动员所征服。所以,每—个成功者永远是第一个。

  在这儿的山上没有任何生物,除了一些巨大的冰柱之外——如果可以把它们算作生物的话,它们的行动令人难以想象地迟缓,每跨出一步需要几年的时间,几百年才能作一次小小的散步。自然,它们只能与其同类交往,而对幻想国其他地方所存在的一切一无所知。它们自以为是宇宙间唯一的生物。所以,当它们直楞楞地望着山脚下那一小点东西沿着婉蜒曲折的道路,沿着结了冰的、几乎无处踏脚的、陡峭的山壁上岩石的凸起部分,沿着刀一样锋利的山脊,穿过峡谷和裂缝朝着巅峰走来的时候,显得惊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