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儿子成长的过程中,我不仅自己不过多地表扬他,同时也决不让别人表扬他。
每当别人要表扬卡尔时,我就会把儿子支出屋子不让他听。对那些常常不听忠告仍一味夸赞儿子的人,就谢绝他们到家里来。为此,我甚至被人视为不通人情,是一个老顽固。但是,为了杜绝孩子养成这种不良习惯,我对别人的议论不会去计较的。
我教育儿子:知识能博得人们的崇敬,善行却能得到上帝和赞誉。世上没有学问的人是很多的,由于他们自己没有知识,所以一见到有知识的人就格外崇敬。然而,人们的赞赏是反复无常的,既容易得到也容易失去,而上帝的赞赏是由于你积累了善行才得到的,来之不易,因而是永恒的。所以不要把人们的赞扬放在心上。
我告诉卡尔,喜欢听人表扬的人必然得忍受别人的中伤,仅仅因为别人的评价而或喜或忧的人是最蠢的。被人中伤而悲观的人固然愚蠢,稍受表扬就忘乎所以的人更是愚蠢。
我用各种方法来教育卡尔,防止他骄傲自满,尽管这样做要花很大的功夫,但我想最终一定会获得圆满的成功。
世界上大概再没有像我儿子这样被人们所广为赞赏的孩子了。只是由于我的努力,才使儿子未受其害。
有一次哈雷的宗教事务委员塞思博士对我说:“你的儿子骄傲吧”?
我说:“不,我的儿子一点也不骄傲”。
“这不可能,像那样的神童如果不骄傲,那你的儿子就真不是常人了。他一定会骄傲,骄傲也是自然的。”他不相信,一口咬定卡尔是个骄傲的孩子。
事后,我让他看看我儿子。他和卡尔在一起谈了很多话,经过多次的交谈,他终于完全了解了我的儿子。
塞恩福博士事后对我说:“我实在佩服,你儿子一点也不骄傲。你是怎样教育他的呢?”我让儿子站起来,让他把我的教育方法讲给塞恩福博士听。
听后,他服气了,说:“的确,如果实行这样的教育,孩子就不可能骄傲了解,真是佩服”。
还有一次,有个位于外地的督学官克洛尔先生到哥廷根的亲戚家去作客。他在来哥廷根之前就已经从报上和人们的传说中知道了卡尔的事,到了亲戚家后知道得就更详细了。因为他的亲戚和我们有密切的来往,非常了解卡尔的情况。克洛尔先生想考考我的儿子。为了得到这一机会,就拜托他的亲戚请我们父子去。
我接受了邀请带着儿子去了。
克洛尔先生提出要考考我的儿子。按照惯例,我也要求他答应我的条件,即:“不管考得怎样,决不要表扬我儿子。”
克格尔先生擅长数学,所以他提出主要想考考数学。
我回答说:“只要不表扬,考什么都没有关系。”
商量妥当,就把卡尔叫进来,考试开始了。
克洛尔先生先从世故人情考起,然后进入学问领域。卡尔的每个回答都使他感到满意。最后开始了克洛先生所擅长的数学考试。
由于卡尔也擅长数学,所以越考越使克洛尔先生感到惊异。每一个题解我儿子都用两、三种方法去完成,也能按照克洛尔先生的要求去解题。到了这一阶段,克洛尔先生已不由自主地开始赞扬他了。
我赶紧给他递眼色,他这才住了口。
但是,考试还未结束,由于他们二人都擅长数学,考着考着就进入了学问的顶峰,并最终走到克洛尔先生难以骂驭的程度。
这时,他竟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唉呀,他已经超过我了。”
我想,这下坏了。于是立即给现场泼冷水:“哪里,哪里,由于这半年无私子在学校里听数学课,所以还记得。”哪想到克洛尔先生兴致不减,又拿出更难的题来考他:“你再考虑这道,这道题欧拉先生考虑了三天才好不容易做出来,如果你能做出来,那就更了不起了”。
听了这话,我开始担心起来。
我并不是怕儿子做不了那么难的题,而是担心如果儿子真把那道题做了出来,就由此而骄傲起来。
可是,我又不好说“请不要做那道题了”。因为克洛尔先生不太了解我们,怕引起他的误解,以为我害怕儿子做不出那道题才这样说的。
我只好好作镇静地看着。
那道题是一个农夫想把如图所示的那样一块地分给三个儿子,分法是要把它分成三等份,而且每个部分要与整块地形相似。
克洛尔先生把问题说明后,就问我儿子有没有听说过,或者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题。儿子回答说没有。克洛尔先生说:“那么给你时间,你做做看”。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退到房间里面,对我说:“你儿子再聪明,那道题也很难做出来,我是为了让你儿子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难的题才给他出的”。
可是,克洛尔先生的语音刚落,就听到了喊道:“做出来了”。
“不可能。”克洛尔先生说着走了过去。
儿子向他解释说:“三个部分是相等的,而且各个部分都与整块很相似,对吗?”
这时,克洛尔先生有些疑惑地说:“你是事先知道这个题吧”?
看到这种情况,我再也不能沉默了。
我向克洛尔先生保证:“我儿子做的一切,我全都清楚。这个问题的确是第一次遇到,更何况我儿子是从不撒谎的。”
这时,克洛尔先生赞不绝口地说:“那么你的儿子已胜过欧拉这个数学家了”。
克洛尔先生这才领会我的意图,点着头说:“是的,是的。”然后就附耳小声地对我说:“唉呀!我真佩服你的教育方法。这样的教育,不管你儿子有多大的学问绝不会骄傲。”
儿子也很快同其他人高兴地谈别的事,这一点使克洛尔尔先生十分喜欢。因为卡尔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骄傲。
我很庆幸对儿子的教育有如此的成效。我曾经无数次地告诫卡尔:无论怎样聪明,怎样通晓事理,怎样有知识的人,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上帝相比,只不过是九牛之一毛,沧海之一粟。只有粟粒大的一点知识就骄傲的人,实际上是很可怜的。奉承话大抵是假的。说来可笑,正是这八成是假话的奉承话竟是世之常习。因此,谁要不折不扣地相信这种奉承话,那他就是糊涂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