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好容易挨到了星期六。爸爸像往常一样早早地送水果进城,顺道来接丁丁。丁丁装出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说:“今天下午我们班几个同学约好了去书店买书,上午我得做作业,这周末作业可多了。你明天早点来接我行吗?”

“当然没问题!”爸爸爽快地答应道,“明天一早我就过来,你准备提前半小时起床吧。回家让你妈给你蒸肉包子吃。”

“是!爸爸。”丁丁用杨娜响应老师命令的语气答道,还站了个军姿,行了个军礼,逗得爸爸和爷爷奶奶一齐哈哈大笑起来。他又突然记起了妈妈夜里剁馅儿的事,忙补充道:“我再也不吃早晨的包子了……吃了肚子不舒服。我以后只吃中午和晚上的包子。你记得跟妈妈说啊。”

爸爸以为他早晨吃包子吃得急,消化不好,就把这事记牢了。他问丁丁买书需要多少钱,丁丁说不出个数字,只好瞎诌道:“还不知道有没有看上什么好书呢,也许一本也不买,只在书店里看。”

“那也行,”爸爸掏出一张50元钞票递给丁丁说,“要没买上的话,你就买点饮料喝吧,算是对你充分利用书店资源的奖励。”

丁丁手里攥着这笔额外的零花钱,飞来横财似的,他禁不住“噢”了一声。

爸爸回去之后,他马上奋笔疾书写作业。两个小时之内,他做完了所有作业,包括周记——他现在已经不怕写作文了,因为上篇《灭虱记》得了陈老师的好评:他竟然在课堂上点评这篇日记,说它题材新颖、妙趣横生呢。

陈老师说的是实话,城里学生如果不去郊游,天天所见都一样,生活单调得像黑白世界,确实找不到新鲜事写呀。现在这篇小短文已经荣登黑板报头条的宝座了。这使丁丁大为振奋:他写作其实不成问题嘛。

今天这篇他写的是爸爸妈妈给柚子树打灯笼的故事(据说在柚子树开花之前给它点灯,会带来好收成),字字有“出处”(查过字典的),想挑它毛病?休想!瞧,丁丁就是这么自信。

午饭后,丁丁如约到了学校边上的旺旺超市与杨娜汇合。他用那50块买书钱买了两瓶矿泉水、一袋开心果、一桶薯片和一包向日葵瓜子。杨娜负责买往返车票。两人坐上了开往果园镇的公共汽车。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在终点站下了车。那是一个旧晒谷场,一条窄窄的水泥路就在这里画上了句号。四周是农家住宅,有古老的瓦房,有半新的平房,也有崭新的小洋楼。住宅区外是成片成片的田野,多数种着蔬菜,绿油油的一片。

“快看,我们要到那座山上去!”丁丁指着东边连绵起伏的山峦说,“我家就在那里,看见了吗?”

杨娜顺着丁丁手指的方向看,远处那茂盛的丛林中果然露出房屋的一角,看来那就是“真果子园9号”了。

他们俩穿过村庄,绕过田野,不时地惊起一群群鸡鸭鹅来。走了大约十分钟,这才到了一条溪流边。这条溪将田野和群山隔离,沿着山脚曲曲折折横在两者之间。它有十几米宽,水流平缓,只在某些人工筑坝的地方它才瘦了下来,大概只有七八米宽,水势顿时变得凶猛异常。小溪两岸长满了高大的相思树和白桦树,树上许多鸟儿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他们俩的到来。

这溪对岸就是他们的目的地。这时可以看清了,眼前那片山坡是各种果树的家园。它面朝西南,被开发成一块块梯田,就像一个大胖子束上了一条条层次分明的腰带。沿溪两层梯田种的是香蕉,往上多半种的是龙眼和荔枝,坡顶上种的是柚子和柑橘。

“哇,好一座花果山!”杨娜慢腾腾地迈着步子,赞叹着。

“快点走!我们要到对岸去。”丁丁冲身后的杨娜喊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逆流而上,杨娜在他背后小心翼翼地跟着。其实这岸上是条平坦的土路,一辆拖拉机也开得过去,杨娜却无缘无故地叫身边的水流给吓坏了。

丁丁到了个树木稀少的开阔处停了下来。在他们跟前,一座窄窄的没有护栏的水泥桥就横跨在水面上。桥下是湍急的流水,犹如一条迅速游动的绿色巨蟒,敞着歌喉欢唱着奔腾而去。

杨娜看着这水流胆战心惊,哪有过桥的勇气?丁丁把她的书包取下来,挂在自己胸前——他前后各背一个书包,活像个火腿三明治。他撒腿一跑,就在桥的另一头向她招手了。

杨娜还是像根木桩似的钉在原地,说什么也抬不起腿来。事实上,这桥是钢筋混凝土筑成的,结实得很,桥面也足以容纳三五人并肩而行,但我们的杨娜胆子小嘛,丁丁自然得想个办法来帮她。他将两只书包扔在地上,跑回来接她。

这可怎么办呢?丁丁比杨娜高了一头,可真要背她走嘛,他没信心。万一把她背进了水里,那天可就塌了。再说,他怎么可能去“背”她呢?他的脑海里一闪过“背”的念头,自己脸都红了。

犹豫了一阵,丁丁突然灵机一动,点子就送上门来了。他折了根长长的小树枝,一人执一端,两人就那么一前一后地过桥了。

他们沿着第一层梯田顺流而下,在香蕉园里穿梭。有许多香蕉开了花结了果,拄着两三根拐仗,他们便跑上前去数一数一朵花能结多少根小香蕉,比一比哪棵香蕉树的产量大。数出一定经验之后,他们就开始打赌,每到一棵结果的树前就各出一个数,看谁猜得准一点谁获胜。每次赌胜得1分,逐次累计。他们各有胜负,两人玩得像对精神亢奋的赌徒。

还没玩够呢,丁丁突然朝杨娜做了个沉默的手势:“嘘——快到了!”

两人便悄悄地钻出了香蕉园。山腰上那座小屋就在他们上头。他们沿着一条纵向田埂往上爬,一会儿就站在了小屋门口。

这是一座红砖砌成的瓦房,依山而建,面朝西南。一个小厅,左右两个小卧室。厅前后各开一门,前门两扇,后门一扇。从后门出去,有个独立的小厨房,厨房门是个半人高的木栅栏。从左侧卧室的后窗望出去,正好可见厨房灶台及油烟熏染得墨一般黑的一方泥墙。

一个多么简陋的藏身处!门口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远处摆着几个花盆,养了些山茶花、三角梅,菊花,还有些从山上移植过来的野花。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养花大概成了闽南人的“通病”: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家家户户都有种花护花的使命,即使养不成花,他们也会在自家门口摆上几个空花盆的。不过丁丁家有的是园艺高手,那点生机勃勃的花卉把这小屋映衬得格外温馨。

小屋的两扇木门虚掩着。爸爸妈妈大概在外忙着修剪树枝吧。每当木本果树的果实采摘完了,他们就得给每棵树精心伺弄一番,就像给小孩梳头理发似的,然后再挖坑上肥。这阵子柚子、柑橘采摘完了,是它们休息享受的时候了,爸爸妈妈一定在坡顶上为它们服务。九克呢?九克不在门口拴着,大概也上山岗去了。

“快来看,花果山主人的栖身处明明白白写着的——门牌号是……”丁丁趴在大门上,指着两排蝇头小字,叫杨娜亲眼看看。

杨娜鼻子贴着门研究了半天,总算识别出来了:门上刻着六个字,正是“真果子园/9号”。那字刻得歪歪扭扭的,刻痕还很新,显然是近期才上的雅号。

“好吧,你家算是名不虚传,我认了!”杨娜笑道。

丁丁得意地推开门,两人抢着迈过门槛进了屋。不料,就在这时一条大狗猛地从左侧房门口杀将出来,直扑杨娜胸口!它的尖吻触到了杨娜的脖子,两条后腿蹬得笔直,前腿差不多搭在了杨娜肩上。

杨娜尖叫一声,面色惨白,双手抱头,四肢发抖。

丁丁一纵身将大狗扑倒在地,狠狠地骂它:“你干什么呀,九克!你这个混球!我揍扁你!不许欺负她……”

其实,九克并没有伤人的意思,这是它跟新客人打招呼的独创方式。丁丁早熟知它这一招了,他向来乐于欣赏这一幕:不论什么人,都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吓得失声尖叫,灵魂出壳,却又有惊无险,那情境真是戏剧一般精彩。

可他这回哪能容得九克跟杨娜开这个玩笑呢?他抡起拳头给了九克一顿真打,搞得九克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表示抗议。

杨娜渐渐缓过神来,她的恐惧感已经消失了。九克摇着尾巴欢迎她,她也挺喜欢九克。瞧这条大黄狗,比城里饲养的金毛猎犬还要健硕、匀称,一身毛梳洗得多整齐多干净呀!这样讲卫生的大家伙不讨人喜欢才怪呢。

九克向来好眼力,好像明白主人的意图似的,一头拱开了大厅左侧的房门。丁丁和杨娜跟在它后面,进了那个小房间——那正是丁丁预备邀请杨娜参观的他的卧室。一切收拾得整整齐齐,窗台上那盆菊花正怒放着,金黄金黄的。杨娜一句话也没说。丁丁却暗自激动不已,他看得出杨娜是赞赏的。

他们没有在房间里逗留。时间很有限,他们得快点巡游这座花果山。

丁丁叫上九克,带着杨娜去另一个地方玩。他们出了门,绕过小屋左侧的圆形篱笆,篱笆里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正在觅食,它们见了生人全好奇地抬起头来张望着。杨娜朝它们做了个鬼脸,把它们吓得四处扑腾。

这一回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线。他们沿着山腰上的梯田走,照样逆流而上,只是离溪岸远多了,俯瞰那溪流,它被树荫遮去了大半,这回成了一条不起眼的绿带子。

“你注意看住那条溪!等你看到它变宽了,我们就往下走。”丁丁跟杨娜说道。

他们俩在龙眼林中行走,就像两只蹦蹦跳跳的小麻雀。那些休眠中的龙眼树下尽是一畦一畦的红薯苗,得一步一跃,跨栏似的。有些时候他们跨过的不是红薯苗,而是某些对光照要求不高且耐干旱的杂草。这些杂草在农闲季节将被收割,成捆埋进土里,成为果树们的“绿色肥料”。

他们走到这一溜梯田的终点,两人的裤腿上全粘满了草籽儿。他们弯下腰来,将各自携带的草籽儿一一捏下来扔到地上。他们不是风,却像风一样当了一回传播种子的使者。

杨娜匆匆忙碌了一阵,不经意间往下一望,那溪恰在这下方宽阔了起来,它在与山相连的此岸迎来了一条支流。两水交汇处水面很宽,岸边没什么大树,倒是密密麻麻挤满了一人多高的芦竹。这季节芦竹正热烈地开着花,微风一吹拂,轻盈的花穗便朝一个方向俯首致意,顺风而望,灰蒙蒙的一片。

“看到了!一个湖!”杨娜边叫边往下跑,这下子轮到丁丁跟在她身后紧追了。九克身上还有许多草籽儿没摆脱,落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不时地耸身摇晃一下。

他们从山腰上下来,坐在水边朝水里扔石子,扔够了就伏在岸上洗手,然后掏出零食和水,边吃边聊。九克趴在他们中间分享他们的薯片。

这支流的对岸是块湿润的黑土地,上面只种了两棵龙眼树,大部分泥土露着天,翻耕成鳞片状晾在那里。这块地往上又是一层层的梯田,只是上面种的果树很杂,桃树、杨桃树、柿子树、栗子树、橄榄树,等等,简直闽南能培育得出的果树,那几块梯田上都能找得着。大概那些地比较容易灌溉吧,用作实验基地的?还是丁丁的父母承包这山之前就种好了的?他父母一定是很会规划的人,那片地一定很特殊……杨娜暗自思忖着。

丁丁指着对岸说:“瞧那块黑色的地最肥沃了。等我爸妈闲下来就会来播种的。它一年四季都能给我们供应蔬菜。我们想吃什么就种什么。有一年,我在那里种了一小块芹菜,长势可好了,割了一茬又长一茬,怎么也吃不完。”

“你说的是韭菜吧?”杨娜问道。

“当然不是韭菜。我认得菜市场上任何一种蔬菜。”丁丁骄傲地显摆了起来,“我当年种的是芹菜。后来我还在那里种过南瓜,结了很多果实,其中有一个大得连篮子都搁不下。我还种过一次丝瓜,给它们搭了个很大的棚子。有一天早晨,太阳还没出来,我跑来看丝瓜藤爬上竹竿没有。你猜怎么着?我看见了它抽出卷须缠住竹竿的瞬间——它的卷须并不是从藤蔓上一点一点长出来、一点一点缠绕到竹竿上去的,而是忽然间完成的,就好像一个人突然从袖子里伸出手来抓住扶手一样,真的,太让人惊奇了。从那以后,我经常天没亮就打着手电带上九克来看丝瓜卷须蹦出来……咝,咝,咝,长个不停……”

杨娜聚精会神地听他描述着,满眼是惊奇和羡慕。

“这样的生活真有意思……花果山就是花果山,真果子园比假果子园强多了……”她低声说道,好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那你以后常来玩吗?”丁丁趁热打铁追问道。

“那当然,如果你欢迎我的话。”杨娜痛快地答应道。

丁丁高兴得一跃而起,拉住杨娜的袖子说:“走吧,我带你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去!”

杨娜起身跟着他沿着支流往山上走。那支流其实是一条山涧,每当汛期来临,它便摧枯拉朽奔腾而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奔大溪流。现在正值旱季,山涧里水不多,却处处是哗哗的水流声。

他们从一处岩石突兀的地方穿过山涧,沿着涧边继续往上攀。脚边一些白色的、粉色的野花悠然自得地开放着。脚下的水清澈见底,水里游荡着一群群微小的虾米,许多蚱蜢在水草上跳来跳去,几只蜻蜓在水上方盘旋着,飞累了就静静地立在草尖上或贴在岩壁上。

他们随手采了些野花,玩够了就把它们扔进水里喂虾米。走到一个浅洼处,他们甚至趴在水边拿双手去捧小虾米,捧着了就往嘴里送。啊呀,味道真不错!

九克东闻闻西嗅嗅,一直在他们前方探路,好像它知道主人的心思似的。不过,你还真是别见怪,这回又叫它给猜中了。它跑到一块大岩石后拐了弯,跃上了一条宽阔的盘山路。这条盘山路将山涧拦腰截断,人们不得不在路下方留了个水流通道。穿过这条大路,山涧蜿蜒向上,好像没有尽头。

丁丁和杨娜跟着九克走,越过山路又沿着山涧走了几步,到了一个厚墩墩的水泥门前。那水泥门大概有两米高,镶嵌于一块大岩壁上,那岩壁又镶嵌于整座山的凹陷处,使得那门看起来有点隐蔽。

九克轻快地跑到水泥门前,顿了顿四足(它的脚掌大概被岩壁脚下的一条细流给弄湿了),然后用两只前爪挠门。丁丁招呼杨娜上前帮忙,两人便与九克齐心协力推门。那门其实并不笨重,它的门轴灵活着呢,只顺势一用力,门就开了一道大缝,足够他们侧身进去了。

洞内漆黑一片,一股湿气迎面扑来,凉飕飕的。丁丁蹲在地上摸着了一把大手电,一束光芒立刻将黑暗驱散了。

“哇,原来是个地下隧道!”杨娜惊叫道。

“这不是隧道,这是我爸爸承包梯田附带的一个储藏室。这条走廊不深,但两侧都是大房间,总共12间,每个房间都是一个大仓库呢,以前这是个防空洞。”丁丁得意地介绍道,“我爸爸就是把绿香蕉放在这里催熟的。你瞧,每个房间都堆满了香蕉。有时还贮藏一些芋头什么的,放在这个洞里不失水分,也不会腐烂。”

他们到每个房间巡视了一遍。杨娜问道:“那么,这是花果山的水帘洞了?”

丁丁耸了耸肩,颇为遗憾地说:“可惜洞口没有瀑布呀。”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我有办法了!”

他像小猴子似的钻出了洞口,往山涧上游跑了十几米远。杨娜和九克还在设法关那个水泥门,他已经拖着一条塑料水管下来了。那水管又粗又长,正在哗哗地往外冒水呢。

丁丁把水管拖到水泥门上方的岩壁上去,找了个地方将它搁稳了,水管中一柱水流便泻了下来,差点给杨娜和九克来了个山泉淋浴。

“你们俩快出来,站远点看!”丁丁大喊道,“这‘瀑布’可是从山涧顶上引来的山泉,很甜的,我们家就喝这个水,生着喝没事的!”

他边说边用手掌捂住水管出口,那水立刻朝四面八方飞溅,把他自己溅了一脸。九克在下面吠了两声,杨娜笑得前仰后合。

他又试了几次,终于把那柱水流分成了若干细流,确切地说,是“微型瀑布”。那“瀑布”从岩壁上坠落到水泥门前的石头上,水花溅得老远,水声噼哩啪啦地响。

“好吧,‘水帘洞’就是它了!”杨娜指着水泥门,冲丁丁喊道,“快撤掉吧,待会儿水流太多了,会流进洞里的。”

丁丁拖着水管往回走,杨娜爬上岩壁去帮他。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水管放回原处。他们轮着喝水管里流出来的水,乐得好像喝了琼浆玉液似的。

他们又沿着水管去找那个泉眼。顺着山谷直上几十米有个深石潭,水管的另一端就潜在水底,上边压着一块大石头。这水潭至清至静,寸草未生,水底沙石尽收眼底。驻足凝视,如镜的水面泛着微波;侧耳谛听,有面石壁正嘀嗒作响。他们俩眼皮贴在各面石壁上搜寻了一番,终于找出了那个冒水的泉眼来。

“真是泉水啊!”杨娜似乎这才信服了。

她出神地盯着那个石眼,定了格一般,仿佛这是个惊天大发现。

丁丁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更不可思议的并不是这一发现,而是他自己从前怎么从没想过要来这儿揭开这一“神秘之眼”呢?他想不明白。人有时真是太不了解自己了。他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可是这种好奇心有时需要契机才会充分显露出来。

两个伙伴玩得入迷了,他们忘记了时间。可是时间总会用尽办法来提醒他们。一股山风吹来,有点凉。这时候,太阳光已经不再刺眼了。

他们突然记起该回家了,于是取出书包里的空矿泉水瓶,各自装了满满一瓶山泉,然后沿着来时路急匆匆地往家赶。过了那座没有护栏的小桥,九克终于被他们赶跑了——丁丁最终动用了石子打它,它过不得桥来,才悻悻然掉头回去了。

这时丁丁选择了另一条路线。他们一直顺流而下,又看见了他那个“真果子园9号”的家。他们俩两步一回首,好像要与这座山中小屋来个告别仪式。最终小屋不见了,溪流对岸却现出了两片厚实的“云”,一片紫色的,一片白色的。两朵轻柔缠绵的云彩被夕阳的余辉映照着,漂浮在浓郁的绿叶之间。

杨娜失声惊呼:“紫云!我喜欢那片紫色的云!”

丁丁笑道:“那是一大丛野紫薇,倒像是天上降下的云。你既然喜欢那棵紫的,我就选那棵白的吧。你的叫‘紫云’,我的就叫‘白云’。”

杨娜不满道:“你起名字干吗不自己动脑筋呢?什么事跟风都特没劲。你的花不许叫白云!”

丁丁羞愧不已,幸好灵感不请自来了。他信心满满地问道:“‘银耳’怎么样?那花瓣细看就是微型白木耳。不过你的紫云可不能改名叫‘紫耳’,那是被我禁止的!”

“谁盗你的版啊?”杨娜笑道,“不过实话说,你这名字起得好。这样吧,我的‘紫云’更名为‘紫霞’,免得被你比下去。”

……

他们俩一路闲聊回到城里,又想起买书的事来。这时书店早已关门了,他们就在路边报亭买了本《小学生优秀作文选》,这才放心地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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