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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先生是小镇上的名人。

于先生一辈子走村串乡唱皮影儿,小镇人一年也见不到他几回。一旦于先生出现在小镇里,这天晚上于先生小屋前面的老槐树下就聚起一帮人,等着太阳落山了看于先生的皮影儿。于先生是不收乡亲们一文戏钱的,权当是犒劳乡里乡亲。

于先生的驴皮影人全部是自己设计、自己雕刻。无论是古代的人物,还是现代的人物,都做得有模有样。那年,上面派来一个镇长,是个贪得无厌的泼皮,没做两年镇长就被小镇人撵走了。泼皮走的当天,于先生就演了一场皮影儿,主角就是刚刚被撵走了的泼皮镇长。他那走势、坐样、贪相、泼皮无赖的模样惟妙惟肖,赢得乡亲们一阵阵喝彩:像,像,太像了,真是那泼皮无赖样儿啊。

于先生的影人不仅由自己设计,自己雕刻,在幕布后面还自己操纵。更绝的是,生旦净丑,戏里的所有人物的说唱全部由他一人完成,男角声音浑厚敞亮,女角清婉柔美,丑角油腔滑调,让人禁不住捧腹大笑。人物是这样,就是那些动物也是活灵活现的,马嘶鸣,鸡啄食,狗啃棒,鸟扇羽,猴子翻白眼,鱼摆尾喷水……都栩栩如生,似有神助一般。

就这样一个能人,愣是一生不收徒。真是可惜了一身绝技。

给于先生挑担走村串乡的人姓皮,谁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叫他皮挑儿。皮挑儿跟着于先生,每天挑着于先生五颜六色的驴皮影人和锣鼓家什走南闻北,一跟就是三十年,愣是啥也不懂,啥也没学会。

人们也劝皮挑儿,跟着于先生学几招,好歹能挣口饭吃不是。皮挑儿嘿嘿一笑:“我笨呢,就靠两个肩膀糊口吧。”

人们也劝于先生,好歹教皮挑儿两手,您干不动了,让他也有口饭吃不是。

于先生也是嘿嘿一笑:“超拔绝妙的技艺不是教的,也不是学的,要看有没有悟性。悟性高了,自有天成。”

说这话没过一年,于先生就故去了。

小镇人叹息:可惜了,一身绝技都让于先生带进棺材里去啦。

四村八乡人惋惜:于先生走了,再也看不到那么好看的驴皮影儿喽。

没想到小镇忽然又演开了驴皮影儿,那幕布上的影人儿嬉笑怒骂、耍戏打斗,样样生动逼真、惟妙惟肖。特别是人们看到幕布上女人梳洗打扮的表演:散发、梳头、挽髻、瞽花、涂脂抹粉、更换衣衫的一系列动作干净利索,真不相信那是由几根竹棍子操纵出来的。观看的人无不喷啧赞叹,拍手叫好。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演皮影的人竟然是皮挑儿。他的演技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于先生还要胜一筹。

有人问皮挑儿:“你有这般手段,为何早先不露一手啊?”

皮挑儿说:“那时候有于先生在,我是怕争人家的名头,夺人家的饭碗啊。”

“那你现在就不怕了?”

皮挑儿说:“现在于先生走了,他不需要那个名分,也不需要拿这手艺糊口,可我还是要活下去呀,大家也要看皮影儿度日子啊。”

人们无不称道:皮挑儿这人德行好,道行又高。他是怎么学的皮影戏?又是怎样练就的一手功夫?不仅外人不知道,就连于先生也毫无觉察。

大家再也不叫他皮挑儿了,改称皮先生。

【请思考】

1.小说为什么用大量文字写于先生?

2.于先生“就这样一个能人”,为什么“愣是一生不收徒”?

有段时间,我和太太很喜欢打台球,我们两个人都打得不好,但是在台球厅一边打球一边聊天,是件比在空气污浊的街道上散步更好的饭后运动。

  就是在一次这样的饭后运动中,无意间,我们聊到了父亲,妻子问:“为什么你爸爸去深圳那么早,却没有把事业做得很好?我看你爸爸的老同事都还不错的。”

  退休前,我的父亲是一家机械公司研究所的所长,他是个非常专业细致的机械高工,在深圳退休工资不算高,收入不如在民企做经理的我妈妈。

  我告诉妻子,在我初中升高中的那一年,爸爸曾当过公司发展部主任。当年很多在内地无法运作的项目,都在深圳特区进行,发展部则是谈商务合作的部门,毫无疑问是个肥差。爸爸走马上任,做了半年,他发现自己有两大不适应:第一是平时总是需要出差,第二是在家的时候应酬多,很多人过来拜访送礼。我小时候是“人来疯”,一有人来,我就不好好做作业。而那一年,我上初三了。

  作为孩子,我不知道爸爸是再三思量还是轻轻松松做了这个对他事业发展非常重要的决定——他向公司提出换岗,成了公司研究所所长。从此他不再出差。那个学期的晚上,我们家关上大灯,不开电视,拉上窗帘,躲开所有希望来坐一会儿的同事。我在客厅借着应急灯的灯光看书,而他们则在阳台小声聊天,偶尔过来摸摸我的头和背,送来一碗水果。那是我童年最温暖的记忆。

  太太有点奇怪地打断:“有人来,你爸爸可以让你在房间里面学习啊,而且那个时候你又不需要你爸辅导功课,他完全没有必要在家——其实我觉得这个牺牲对你考上高中没有什么用。”

  我瞄准一个绿球,呼出一口气,推出一杆,说:“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没什么用。但是从那以后,我们家的每个人都更加信任对方。年龄越大,我就越了解父亲的牺牲有多大,我们就越知道对方能为这个家付出些什么,这让我们家人这么多年来,虽然有很多冲突,但是一直很幸福。”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我们继续打了下去。

  一直到晚上临睡的时候,她才突然说:“我想起自己家里的很多事,突然明白,原来在我的家里,缺的就是这么些没用的付出。”

  说完这句话,她哭了。

  高度在很多时候可以转化为宽度、温度,效果却不会马上显现。信任会存入账户,在很多年后,酿成美酒。

  而一件事情有用没用,也许只有时间与生命知道。

1993年初,我回到芝加哥,打算把修了一半的艺术硕士修完。1992年秋天在旧金山完婚,也算个“有家室之人”,该尽本分做妻子,至于回校读书,心里自然不很坦然,因此把自己读书期间的财经预算主动压得很低。朋友托朋友,找到一处房租低廉的居室。据说它最令人羡慕的长处是,方圆一英里之内,有地铁,有家“九毛九”百货店和一个“EggStore”——芝加哥的中国留学生没有不知道这个著名的食品减价商场的。它分布在城市各个贫民住宅区,如同一个个食物急救站,能及时扑灭周围的饥饿。为什么给它取名叫“EggStore”(蛋铺),我一直没考证出来。有人说它的源起是专卖鸡蛋的小铺。因为鸡蛋是美国最便宜的食品之一,所以在它拓展成为今天这样庞大的连锁二手货食品店时,仍沿用鸡蛋作为它物美价廉的象征。还有就是从复活节来的那层寓意:鸡蛋是复活节的主食;只要有鸡蛋的地方就有生命之孵化,生命之起死回生。因此,鸡蛋象征的是生命之早春。

我很快便跻身到采购的人群中去了。走到奶制品一栏时,发现一个很瘦小的老太太坐在两大桶牛奶边上。“蛋铺”充满喜洋洋的各国语言,若不留心,绝不会听见这老人细弱的呻吟。她几乎是整个店铺中唯一的一个白面孔。美国人但凡有个体面收入,是捺不住性子来这里和各种肤色的移民打捞食物渣滓的。我还没走上前,就闻到一股奇特的气味从老妪身上泛起。

我问老太太哪里不妥,她哼哼着说:“我的脊梁要杀死我了!”我必须完全蹲得与她一样矮小才听得见她的话。我试着去拉她的手,她把那只手从我手里缩回,给了我另一只手。因为头一只手的手心里有几枚硬币。她像一截定了形的老藤一样,被我一点点抻直,眼看要直了,她尖利地惨叫一声,又缩回原来的形状。她身边搁着一个手推车,是专为老年人购物所设计的那种,只是它也老得如她一样变了形。

我把两大桶牛奶放到手推车上,从她婴儿一样尖细的期期艾艾中,我弄明白了,她在这儿佝缩了一个来小时了,就是想把脊背的疼痛挨过去,再把两桶牛奶搬上车。我左手推着她的车,右手环过她的背,插在她的右腋下,等于将她的体重全挂在我的右臂上。我感到她整个人不比两桶牛奶重多少。我问她还需要买别的什么,她说不需要了,两桶牛奶足够她和她的家庭一周的过活了。我差点问:一周七天光靠牛奶?但我及时闭了嘴。

我问老太太家住哪里,她说只有三个街口之遥。我决定把她面交她的家人。根据我对医学广博的无知,我断定老太太一定有脊椎错位之类的病症。她根本已瘫痪在我的右臂上。经过付款过道时,她将手里的硬币给收银员。款数刚好,显然她预先作了计算,也预先打算好除这两桶牛奶绝对不买任何其他食物。

我一身担着老太太和牛奶,走到马路上。那股奇特的气味我现在已判断出来了——是一股类似动物园的气味。老太太告诉我她叫安娜。我发现安娜的衣着是60年代的,是件大致是黄色的灰外套,或说是大致成了灰色的黄外套。安娜极清瘦,衣服也过于单薄,因而她那几乎弯成“S”形的一根脊柱,清晰地显现在她背上。假如把她整个人抹平整,她不见得比我矮多少。我问起她的家庭,她说:“是啊,我有个大家庭等着我去喂呢。”我纳闷竟没有一个比她健康点的晚辈来承担这采购。她像读懂我心思似的,解释说:“我有两个儿子,在韩战时上前线了,都没回来。至少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回来。”

这时我们已走过第二个街口。我由于不小的劳力支出而浑身有了汗。安娜指指前面说:“看,那就是我们的家。”

她请我把牛奶倒在路边一个残破玻璃盆里。她说:“抱歉了,就只有牛奶了。”等我照她吩咐完成了对鸽子的服务,抬起头立刻怔了——她那间店铺房的陈列窗里一下子挤满了大大小小的猫,大概有二十多只,全都像安娜一样细瘦,只是眼睛都直逼逼的晶亮,被饥饿点燃着。我这才明白安娜所说的“家庭”,我不敢走进安娜这个家庭。从敞开的门窥入,里面是一目了然的赤贫。有张床垫,有个冰箱,没有浴室和厕所,也没有炊事可为。我把两大桶牛奶给她提到门内,大半个身体坚定地留在门外。但我还想为这个已进入末日的孤独老人做点什么。她蹲着身挨进门,她身上的气味马上溶入屋里暖暖的生物气息。猫们竟比安娜要干净些,也多些优越感。我迅速撕下一页纸片,写了我的电话号码,递给安娜:“如果有什么事——比如你的背痛要杀死你,你起不来去买牛奶,就给我打个电话。我住得很近。”

安娜却没接那号码。她说:“谢谢你。我没有电话。”

大概也为省一笔电话钱。我木木地看她掩上门。猫刹那间全从陈列橱窗里消失了。然后就听见屋内响起猫们你死我活的欢宴声,以及安娜婴儿啼哭般的笑。

四个月后,学期结束了。我乘了火车回到那个有“EggStore”的地方。那时已是五月底。

“吹面不寒杨柳风”的芝加哥使贫穷得到大大的缓解,或说使贫穷也得以妆扮。我来到安娜的门前,从门的缝隙看进去,没有安娜了,却仍是一地的猫。它们更瘦了,薄薄的一片,如同影子。我想安娜一定还在世,猫在等她。邻近蛋铺,如安娜这样的生命总可以维持一个大致活着的状态。这样想,蛋铺是功德无量的,它翼下孵着多少大致存活着的生命。

近几时我最讨厌阿金。

  她是一个女仆,上海叫娘姨,外国人叫阿妈,她的主人也正是外国人。

  她有许多女朋友,天一晚,就陆续到她窗下来,“阿金,阿金!”的大声的叫,这样的一直到半夜。她又好像颇有几个姘头;她曾在后门口宣布她的主张:弗轧姘头,到上海来做啥呢?……

  不过这和我不相干。不幸的是她的主人家的后门,斜对着我的前门,所以“阿金,阿金!”的叫起来,我总受些影响,有时是文章做不下去了,有时竟会在稿子上写一个“金”字。更不幸的是我的进出,必须从她家的晒台下走过,而她大约是不喜欢走楼梯的,竹竿,木板,还有别的什么,常常从晒台上直摔下来,使我走过的时候,必须十分小心,先看一看这位阿金可在晒台上面,倘在,就得绕远些。自然,这是大半为了我的胆子小,看得自己的性命太值钱;但我们也得想一想她的主子是外国人,被打得头破血出,固然不成问题,即使死了,开同乡会,打电报也都没有用的,——况且我想,我也未必能够弄到开起同乡会。

  半夜以后,是别一种世界,还剩着白天脾气是不行的。有一夜,已经三点半钟了,我在译一篇东西,还没有睡觉。忽然听得路上有人低声的在叫谁,虽然听不清楚,却并不是叫阿金,当然也不是叫我。我想:这么迟了,还有谁来叫谁呢?同时也站起来,推开楼窗去看去了,却看见一个男人,望着阿金的绣阁的窗,站着。他没有看见我。我自悔我的莽撞,正想关窗退回的时候,斜对面的小窗开处,已经现出阿金的上半身来,并且立刻看见了我,向那男人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用手向我一指,又一挥,那男人便开大步跑掉了。我很不舒服,好像是自己做了甚么错事似的,书译不下去了,心里想:以后总要少管闲事,要炼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炸弹落于侧而身不移!……但在阿金,却似乎毫不受什么影响,因为她仍然嘻嘻哈哈。不过这是晚快边才得到的结论,所以我真是负疚了小半夜和一整天。这时我很感激阿金的大度,但同时又讨厌了她的大声会议,嘻嘻哈哈了。自有阿金以来,四围的空气也变得扰动了,她就有这么大的力量。这种扰动,我的警告是毫无效验的,她们连看也不对我看一看。有一回,邻近的洋人说了几句洋话,她们也不理;但那洋人就奔出来了,用脚向各人乱踢,她们这才逃散,会议也收了场。这踢的效力,大约保存了五六夜。

  此后是照常的嚷嚷;而且扰动又廓张了开去,阿金和马路对面一家烟饭店里的老女人开始奋斗了,还有男人相帮。她的声音原是响亮的,这回就更加响亮,我觉得一定可以使二十间门面以外的人们听见。不一会,就聚集了一大批人。论战的将近结束的时候当然要提到“偷汉”之类,那老女人的话我没有听清楚,阿金的答复是:“你这老×没有人要!我可有人要呀!”

  这恐怕是实情,看客似乎大抵对她表同情,“没有人要”的老×战败了。这时踱来了一位洋巡捕,反背着两手,看了一会,就来把看客们赶开;阿金赶紧迎上去,对他讲了一连串的洋话。洋巡捕注意的听完之后,微笑的说道:“我看你也不弱呀!”

  他并不去捉老×,又反背着手,慢慢的踱过去了。这一场巷战就算这样的结束。但是,人间世的纠纷又并不能解决得这么干脆,那老×大约是也有一点势力的。第二天早晨,那离阿金家不远的也是外国人家的西崽忽然向阿金家逃来。后面追着三个彪形大汉。西崽的小衫已被撕破,大约他被他们诱出外面,又给人堵住后门,退不回去,所以只好逃到他爱人这里来了。爱人的肘腋之下,原是可以安身立命的,伊孛生(HIbsen)戏剧里的彼尔·干德〔2〕,就是失败之后,终于躲在爱人的裙边,听唱催眠歌的大人物。但我看阿金似乎比不上瑙威女子,她无情,也没有魄力。独有感觉是灵的,那男人刚要跑到的时候,她已经赶紧把后门关上了。那男人于是进了绝路,只得站住。这好像也颇出于彪形大汉们的意料之外,显得有些踌蹰;但终于一同举起拳头,两个是在他背脊和胸脯上一共给了三拳,仿佛也并不怎么重,一个在他脸上打了一拳,却使它立刻红起来。这一场巷战很神速,又在早晨,所以观战者也不多,胜败两军,各自走散,世界又从此暂时和平了。然而我仍然不放心,因为我曾经听人说过:所谓“和平”,不过是两次战争之间的时日。

  但是,过了几天,阿金就不再看见了,我猜想是被她自己的主人所回复。补了她的缺的是一个胖胖的,脸上很有些福相和雅气的娘姨,已经二十多天,还很安静,只叫了卖唱的两个穷人唱过一回“奇葛隆冬强”的《十八摸》〔3〕之类,那是她用“自食其力”的余闲,享点清福,谁也没有话说的。只可惜那时又招集了一群男男女女,连阿金的爱人也在内,保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发生巷战。但我却也叨光听到了男嗓子的上低音(barytone)的歌声,觉得很自然,比绞死猫儿似的《毛毛雨》〔4〕要好得天差地远。

  阿金的相貌是极其平凡的。所谓平凡,就是很普通,很难记住,不到一个月,我就说不出她究竟是怎么一副模样来了。但是我还讨厌她,想到“阿金”这两个字就讨厌;在邻近闹嚷一下当然不会成这么深仇重怨,我的讨厌她是因为不消几日,她就摇动了我三十年来的信念和主张。

  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5〕会安汉,木兰从军〔6〕就可以保隋;也不信妲己亡殷〔7〕,西施沼吴〔8〕,杨妃乱唐〔9〕的那些古老话。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决不会有这种大力量的,兴亡的责任,都应该男的负。但向来的男性的作者,大抵将败亡的大罪,推在女性身上,这真是一钱不值的没有出息的男人。殊不料现在阿金却以一个貌不出众,才不惊人的娘姨,不用一个月,就在我眼前搅乱了四分之一里,假使她是一个女王,或者是皇后,皇太后,那么,其影响也就可以推见了:足够闹出大大的乱子来。

  昔者孔子“五十而知天命”〔10〕,我却为了区区一个阿金,连对于人事也从新疑惑起来了,虽然圣人和凡人不能相比,但也可见阿金的伟力,和我的满不行。我不想将我的文章的退步,归罪于阿金的嚷嚷,而且以上的一通议论,也很近于迁怒,但是,近几时我最讨厌阿金,仿佛她塞住了我的一条路,却是的确的。

  愿阿金也不能算是中国女性的标本。

  十二月二十一日。

  〔1〕本篇写成时未能发表(参看本书《附记》),后发表于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日上海《海燕》月刊第二期。

  〔2〕彼尔·干德挪威易卜生的诗剧《彼尔·干德》的主角,是一个想像丰富、意志薄弱的人物,最后在他爱人给他唱催眠曲时死去。

  〔3〕《十八摸》旧时流行的一种猥亵小调。

  〔4〕《毛毛雨》黎锦晖作的歌曲,曾流行于一九三○年前后。

  〔5〕昭君出塞昭君,即王昭君,名嫱,汉元帝宫女。竟宁元年(前33)被遣出塞“和亲”,嫁与匈奴呼韩邪单于(见《汉书·匈奴传》)。

  〔6〕木兰从军北朝民间叙事诗《木兰诗》中的故事,写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见《乐府诗集·鼓角横吹曲》)。

  〔7〕妲己亡殷妲己,殷纣王的妃子,周武王灭殷时被杀。《史记·殷本纪》:“帝纣……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武王伐殷时,在《太誓》中有“今殷王纣乃用其妇人之言,自绝于天”等语,后来一些文人就把殷亡的责任归罪于妲己。

  〔8〕西施沼吴西施,春秋时越国的美女。越王勾践为吴所败,把她献给吴王夫差。后来吴王昏乱失政,破灭于越(见《吴越春秋》)。“沼吴”,语出《左传》哀公元年,当勾践战败向吴求和时,伍员谏夫差拒和,不听,伍员“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

  〔9〕杨妃乱唐杨妃,即唐玄宗的妃子杨玉环。她的堂兄杨国忠因她得宠而骄奢跋扈,败坏朝政。天宝十四年(755)安禄山以诛国忠为名,起兵反唐,玄宗奔蜀,至马嵬驿,将士杀国忠,玄宗令将杨妃缢死。

  〔10〕“五十而知天命”孔丘的话,见《论语·为政》。据朱熹《集注》:“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乃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