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亨利

“落日快车”在一座水塔边停下加水,还加了一些对它不利的东西。有三个人爬上了车头:“鲨鱼”多德森、鲍勃·蒂德博尔和约翰·大狗。他们把三件家伙的圆口子对准了司机。

“鲨鱼”多德森和鲍勃认为旅客是品位不高的矿石,没有筛选的价值,便直奔富矿。他们发现邮车押运员正自得其乐地认为快车除了清水,没有添加危险刺激的东西。鲍勃用枪柄把这个念头从他脑袋里敲了出去,与此同时,多德森已经炸开了保险柜,发现有三万元之多。多德森和鲍勃把战利品装进一只结实的帆布袋,朝车头跑去。

司机遵命把车头驶离列车。这时,押运员已经从使他退居中立的一击下苏醒过来,他抓起一杆来复枪,约翰·大狗成了打靶的目标,他一个跟头栽到地上,让他的伙伴每人多分到六分之一的赃款。

车头开到两英里外,两个强盗大模大样地挥手告别,蹿进密林。那儿拴着三匹马,其中一匹是约翰·大狗的,但他再也骑不成马了。两个强盗卸掉鞍辔放了它。他们跨上另外两匹马,驰进一个原始荒凉的峡谷。鲍勃的坐骑在一块长满苔藓的岩石上打了滑,摔折了前腿。他立刻朝它脑袋开了一枪。

鲍勃打开帆布袋,双手抓起扎得整整齐齐的现钞和一小袋金币,嘻着嘴象小孩一般高兴。他快活地招呼多德森:“你说过我们准能行——在金融事业上,你的头脑可真行。天哪,我们发了一笔财,一共三万,每人一万五!”

“比我预料的少。”多德森说。他沉思地瞅着他那匹马的汗水淋漓的肋腹。“老博利瓦差不多要累垮啦。”他慢吞吞地说,“我真希望你的栗毛马没有摔伤。”

“我也这样希望,”鲍勃无忧无虑地说,“妈的,我想起来就纳闷,干这些横行不法的勾当,你居然胜过我们西部人。你究竟是东部哪里人?”

“纽约州。”多德森说着在一块岩石上坐下,嘴里嚼着一根小树枝,“我出生在一个农庄里,十七岁时从家里逃了出来。我想到纽约市去挣大钱。一天傍晚,我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我琢磨了半个小时,终于选择了左面的一条。就在那天晚上,我跟着一个在乡镇演出的西部戏班子来到了西部。我常想,如果当时我选择了另一条路,会不会成为另一种人。”

“哦,我想结果还是一样。”鲍勃愉快而带有哲理地说,“我们选择的道路关系不大;我们成为哪一种人,完全由本质决定。”

多德森站起来,靠在一株树上。“我真不愿意你那匹栗毛马摔伤。”他几乎有点伤感。“我何尝愿意,”鲍勃附和说,“我们上马赶路找一个妥当的地方吧。”

鲍勃把钱重新装进帆布袋,用绳索扎紧袋口。他抬起头时看到的最扎眼的东西,是多德森手里握得四平八稳的、对准他的枪口。

“别开玩笑。”鲍勃咧着嘴说,“我们还得赶路呢。”

“别动。”多德森说,“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们中间只有一个人有机会逃脱。博利瓦驮不动两个人。”

“鲨鱼,你我搭档已有三年,”鲍勃说,“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我满以为你是条汉子。我也曾听到一些古怪的传说,说你不光明地杀过一两个人,但是我从不相信……”

多德森神色显悲哀地叹了一口气说:“你那匹栗毛马摔折了腿,叫我多么难过。”

刹那间,他换了一副凛冽的凶相,还夹杂着一种冷酷的贪婪。那个人的灵魂透露了一会儿,像一幢外观正派的房屋的窗口出现了一张邪恶的脸庞。

鲍勃不必再赶路了。他的朋友的手枪致命的一响,石壁激起了愤愤不平的回音。

“鲨鱼”多德森疾驰而去时,他眼前的树林似乎逐渐消失;他右手里的枪变成了桃花心木椅子的弯扶手;他的马鞍奇怪地装上了弹簧,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的脚并没有踩在马镫上,而是安详地搁在那张直纹橡木办公桌上。

我告诉各位的是这么一回事:华尔街经纪人,多德森-德克尔公司的多德森睁开了眼睛。机要秘书皮博迪站在他的椅子旁边,正嗫嚅着想说话。

“嘿!皮博迪,”多德森眨着眼睛说,“我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有什么事吗?”

“特雷西—威廉斯公司的威廉斯先生来结算那笔艾克斯·淮·齐股票账目。”

“今天艾克斯·淮·齐是什么行情?”

“一元八毛五,先生。”

“那就按这个行情结账好啦。”

“对不起,我想说一句,先生,”皮博迪局促不安地说,“他是你的老朋友,事实上你垄断了艾克斯·淮·齐股票。我想你也许——呃,你也许不记得他卖给你的价钱是九毛八。如果要他按市场行情结账,那他就得倾家荡产。”

刹那间,多德森换了一副凛冽的凶相,还夹杂着一种冷酷的贪婪。那个人的灵魂透露了一会儿,像一幢外观正派的房屋的窗口出现了一张邪恶的脸庞。

“他得按一元八毛五的行情结账。”多德森说,“博利瓦驮不动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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