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马尼亚)扬•伯耶舒

有许多好奇的读者曾问我,我作品中的那些人物是怎么挖掘出来的,我从哪里搜集到了素材,获得了灵感。我的回答简单而又干脆:主要来源于生活。我只要去大街上走几小时,衣袋中就会装入一个新的题材,这篇文章的人物马上就要出现了。

前几天,当我带着自己的小狗散步时,我在伊科阿纳公园中碰到了这个人物。我的小狗名叫乔尼,是只鬈毛狗。它很讨人爱,正因为如此,在我们占据的那张长椅上,很快就坐上了一位肤色略黑、服饰考究的中年妇女。

她先是逗我的小狗,而后又同我聊了起来。我们闲谈中涉及的问题,总的来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例如什么气候啊、土豆生长情况啊、足球比赛啊、动物啊。她的用意在于突然地向我提出一个令人忐忑不安的问题:我是否幸福。“很难说清,”我红着脸说,像个害羞的少年,“我认为首先应该讨论一下。”“那还用说,”她答道,“既然您对幸福有自己的见解,请您说来听听。”“不行,”我回答说,“我并没有准备谈这个问题。另外,我甚至连幸福的基本含义都弄不清 对此我还在继续思考。”

一下子,我对此人产生了十分浓厚的兴趣,我愿意同她聊下去,尽管我的小狗冻得直打寒战。在这儿我是否能为我的小说找到个人物?我心里暗自盘算,让我试试。

“您是否幸福呢?”我以她刚才问我的问题反问她,当然是想激激她。

“先生,”她说,“我非常感谢您提出的问题。每天傍晚我都到这个公园里来,我并不只是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因为新鲜空气打开窗户就能呼吸到。我到公园里来是因为我迫切需要同人们接触,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很少有人,男的或女的,有兴趣问我是否幸福。我想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好吧,我可以坦率地告诉您,我不幸福。在我的童年我曾有过幸福,那时父母视我为掌上明珠,我脸颊上印满了他们成百上千个吻,他们说我就是他们生活中的幸福。可随即我就发现,他们爱我只是因为我是个健康的人。当他们见我病了,就不再爱我了。”

“什么病?”我怯怯地问。

“噢,是一种很怪的病,几乎没人晓得这种病,我也不愿谈起它,尽管现在我已经痊愈了。不过,我还是满足您的好奇心。我得的这种病的表现就是不懂得什么叫隐喻,也就是说不能按隐喻的真正意思去做。我只会照隐喻的表面意思去做。给您解释一下。”

“请您说下去。”我惊奇地怔住了。

“比如,妈妈对我说:‘你去套套你哥哥的话,看看他这头小驴都干了什么。’我就试着去查找哥哥的心,结果在家里搅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更不要提一天人家叫我去缠住某人,我竟把那人搞得心烦意乱了。最后,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的病给父母找了许多麻烦。于是他们就开始虐待我,骂我,惩罚我。为此,我小时候就从家里逃了出来,在外边流浪了很多年。我是那样的孤独,没有哪个人能理解我……”

她的自述颇带有书面语言的特点。正当我对这个人的兴趣正浓,急切盼望听到下文时,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位警察,他很客气地对这个女人说:“您跟我来一下。”

我竭力抗议,但得到的只是严厉的劝告:“您不要多管闲事!”

没办法,我只好夹起小狗回家了。我向妻子十分愤慨地讲述了我的遭遇。

“你知道吗?”我像野兽似的吼叫,“那个警察掠夺了我的人物!正当她要给我谈些最能征服人心的问题时,却被那混账警察给掠走了。我要控告他!”

电话铃响了。我妻子接了电话。她听了一会儿,把电话挂了,然后用这样一句不能令人相信的话扑灭了我的激情:“傻瓜,快去警察局取你的钱包!”

【请思考】

1.文中三次写到“狗”,分别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2.小说的题目是“人物”,但写的却是关于“我”被偷的故事,如果以“被偷”为题,你认为是否合适?请你结合文本谈谈自己的观点和具体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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