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着把小船划进了一个小港口,那里空空荡荡的,在一个角落里停着两条挂帆的小舟,其他地方零星地散布着一些小船。我轻而易举地为我的小船找到了一个停靠的地方,从那儿上了岸。这只是一个小港口,但有着结实的堤墙,维持得很好。
有一些小舟在水面上滑过。我呼喊其中的一艘。一个高大的白胡子老头是船上的领班。我在上岸的台阶上犹豫了一会儿,他微笑着,我边注视着他边踏上了他的船。他向小船的头上指了指,我便在那里坐了下来。
但我马上就蹦了起来,说道:“你们这里有大蝙蝠!”因为有大翅膀在我的头上掠过。
“放心吧。”他说,同时已经开始操作起那根桨来,我们一下子就被推离了岸边,我差不多是被摔回到了我的板凳上。
我没有告诉这位领班我要到哪里去,而只是问他是否知道,从他的点头上可以得出结论,他是知道的。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解脱,我伸开腿,把脑袋靠在后面,可是仍盯着这个领班看着,一边琢磨:他知道你要到哪里去,这个脑壳后面知道这一点。他把桨往海里打,只是为了把你送到那里去的。你从那么多船里正好叫的就是他,当时上船前居然还犹豫不决。
于是我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在我看不见那人时至少还想听到他的声音,于是我问他:“像你那么大的年龄一定不想再工作了。你难道没有孩子吗?”
“就你一个,”他说,“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只为了你我才走这一趟,然后我就把这艘船卖了,然后就不再干活了。”
“你们这儿把乘客称为孩子吗?”我问道。
“是的,”他说,“这是这里的风俗。而乘客把我们称为父亲。”
“这可是够奇怪的,”我说,“那么母亲在哪里呢?”
“在那儿,”他说,“在船舱里。”
我直起身子,看到设在小船中间那船舱的圆形小窗里伸出一只手来向我致意,可见那里露出了一张用一条三角黑头巾裹着的强壮的妇女的脸。
“是母亲吗?”我微笑着问道。
“如果你愿意这么叫的话。”她说。
“可是你看上去比父亲要年轻得多。”我说。
“是的,”她说,“是年轻得多,他可以当我的祖父,而你可以当我的丈夫。”
“你知道吗,”我说,“当人们单独在夜里行舟,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是多么的令人惊讶。”
(叶廷芳 黎奇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