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儿童节刚过,朱学东写了篇《我为什么不让孩子读四大名著和中国的儿童文学》(编注:文章原标题为《我为什么不希望自己孩子过早读四大名著和中国的儿童文学》,现标题为编辑所改),引起读者们的大困惑来了。端木赐香反驳道:

“……只怯怯地问一句,二十四孝算不算古代的中国儿童文学?反正我让儿子小时候读过(鲁迅专门批过二十四孝的),没想到儿子读了几个故事之后就哈哈大笑,说:这么傻的东西居然让我读?而我的意思,你不读,怎么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东西?这不叫你当相声小品读么?

“……但是,由于怕毒害,我觉得还是多虑了。而且,真想防毒的话,不读下,怎么知道它毒呢?这个就跟打防疫针的原理一般。像我儿子这样,读了,免疫效果立显。”

端木赐香的逻辑又跑到另一端,叫人困惑了。为什么要让孩子以身试毒?假如家长认为那书不值得一读,很傻,就舍弃得了,浪费孩子时间干什么。这不就等于家长用不着选择了,反正有毒没毒,孩子一试不就完了?

其实,这逻辑有待说清。

其一,孩子阅读某书的年龄。在孩子未能明辨是非之前,最好不读需要价值判断、分析历史背景的书。在婴幼儿期,读那些以“美和理想、爱和自由”为宗旨的儿童书最好。孩子读了什么就在脑子里印下什么,喜欢模仿,喜欢运用。美好的故事,优美的语言,插图的风格,都显得很重要,可选读各类优秀的绘本。这时期差不多只能读外国书,更不用说动画电视或电影了,国产的实在找不出来,文也不行,图也不行,基本上粗制滥造,只好进口西方的早期教育成果。

其二,所谓的有毒或无毒,其实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一类中国古典名著,必然有很大争执,有人更多地看见“糟粕”,有人更多地看见“精华”,家长不妨放宽心,孩子一旦到了能够自主阅读的阶段,他没那么愚蠢,会吸收了糟粕,分不清历史与今天。文明就像一条河,源远流长,流经之地什么情形,读过历史和地理的孩子,没有不明白的。家长还可以和孩子共同阅读,与孩子多多交流,不是要孩子以身试毒,而是确信他会分辨毒与非毒。教育的关键在于,促使孩子养成独立思考的习惯,而不在于给孩子不必分辨的东西,万事大吉。孩子的思想力和判断力正是在深入阅读的过程中被锤炼出来的。

另外,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不读中国书(指历代经典名著,包括现当代中国人写的中国历史和文学等),是不划算的。毕竟,要学好汉语,有赖于阅读这些经典,了解中国文明的来龙去脉。不深入体会自己的母语,不认识本民族的根基,光读外国书,也只好像爬上了他人构建的楼阁。从楼阁上远眺,风景实在好,问题是你自身就这么一副皮囊,你认识自己了么?你自己又是怎么回事?正如许多人,急于把别人看得更清楚,把世界改造得更美好,但问题是,你还意识不到自身的状态,你源自什么样的家庭,你继承了什么样的观念,你拥有真自我还是假自我,你是不是“中国巨婴”之一,你追求的你焦虑的实质又是什么……你连自己是个什么类型的产物都搞不清楚,何谈看清别人和改造世界?

有个信奉基督教的朋友说,中国历史都是糟粕,没有哪个阶段值得一读;如果非要用历史来教育孩子,她只选一个民族的历史,那就是犹太人的历史。可是,上天既然把我们降生在中国,让我们天生做了中国人,又由中国父母抚养长大,我们要脱掉中国人的胎骨,想必是做白日梦。鲁迅当年说,多读外国书,少读或不读中国书,其实是站在青年觉醒的角度上说的,也并不一定是“矫枉过正”。先读外国书,后读中国书,按我个人的浅见,正是这么一个阅读的过程:先获得普世价值,然后用普世价值去认识自己和自己的民族。

不过,对于那些缺乏早期阅读的孩子而言,整个阅读的进程应当调慢一些。有的孩子0-6岁已经读了大量绘本,听了许多名著故事,上了学之后读起各类书来,他已经有了许多可参照的东西,他自然会摒弃那些糟粕;而有的孩子基本没进行早期阅读,对书的世界还非常陌生,那恐怕得从较低的起点开始,急也急不得。早期阅读充分的孩子,儿童期开始读四大名著,根本不成问题。三毛、张爱玲从小学起就深深爱上《红楼梦》(其实这书充满了人文精神,是以人为本的伟大杰作,不知为什么许多人要往糟粕上看),日本的芥川龙之介从小熟读《西游记》、《水浒传》……要有人肯去统计,不知这四大名著哺育了多少名人名家呢?

家庭教育的实践,家家有别;家长推荐孩子读哪些书,不读哪些书,什么时候才读哪些书,实在需要根据自身的情况,做出自己的选择。实践过且发现实践有效的,这实践的体会要比未实践过、仅靠推断否定的看法要有价值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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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沙龙:我在儿童阶段读了不少糟糕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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